沈靈毓肩膀顫了一下,雖然早做過這種猜想,但此刻從他這兒親自證實,還是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閉上眼睛沉沉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到門口。
天邊夜色寂寥,卻有星群閃爍,看來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謝雲州踱步過來,從身後抱住她,頭枕在她頸窩處,聲音慵懶又溫柔。
“西院住人了?”
他刻意不去聊太清康家的事兒。
沈靈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索性順著他的意,輕輕點了下頭。
“是兩個乞丐,他們瞧著可憐,所以我就暫時將他們安置到了西院。”
謝雲州忍不住笑,“城中乞討之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每個人都可憐,但你幫得過來嗎?”
沈靈毓皺眉道:“能幫一個是一個,若每每只是顧及著自己能力有限,到最後反而一個都救不了,既然眼前碰到了,那就順手拉一把,我只求無愧於心。”
“你是在給孩子積福。”
謝雲州直截了當地道明她的心思,手貼在她肚子上,輕輕地撫摸著。
“毓兒,我造孽,你積德,你說這孩子生下來之後,福禍能兩相抵消嗎?”
“我不知道……”
沈靈毓心裡莫名有些煩躁。
如他說的那樣,之所以幫助小寶和那婦人,一是因為心疼,二來,確實想為肚子裡的孩子積點德。
但她的功是功,而他的過也是過,他們身為孩子的生身父母,功過能相抵嗎?
她不知道。
只是越想越覺得不安……
謝雲州察覺出她的慌亂,兩手一收,將她擁得更緊了。
“毓兒,我出生時,也沒了父母,義父撿到我時,我才三歲,什麼都不懂,但後來長大了些,慢慢知事了,就忍不住想尋找自己的身世。”
“我去過很多地方,找過很多人,說來也是可笑,我的生身父母,竟都是盛京人士。”
“他們一個,是廣行善事的信女,一個,卻在南方犯下多起命案,以致最後被仇人追殺至盛京,一夜滅門。”
“聽說,仇人上門那晚,正值我母親分娩,仇人曾受過她的恩惠,看她產子艱難,就幫了她一把,手持長劍將她的肚子活活剖開……”
“別說了!”
沈靈毓心驚膽顫地抓緊他的手腕,腹中孩子也似受到感應一般,忽然劇烈得動了幾下。
謝雲州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撫她。
“別怕,都是過去的事了。”
沈靈毓紅著眼睛說道:“既是過去的事,你又為何要同我提起?”
他的身世,她雖也好奇,但從未主動問過。
因為其中酸楚,她無法替他分擔,所以由著他提起,等同於讓他親手撕開自己過去的傷疤。
只是沒想到,他這會兒竟然主動說了。
謝雲州摸摸她的臉,嘆道:“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世間之事難料,我父親作惡多端,最終報應不爽,我母親雖一生行善積德,結果卻並未落得什麼好下場,但我,卻著實被仇家所放,活下來了。”
所以福禍真能抵嗎?
他也不知。
他只知道,他絕不會像父親那般沒用,拖累自己的妻兒。
“毓兒,你只管由心做事,剩下的,全交給我,你和孩子,都會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