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山部落祠堂。
餘克敵獨自一人坐在正當座位上,手中捧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神色有些落寞。
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
自從妻子死後,每日清晨,餘克敵便會早早起了,手捧一杯妻子在世時最愛喝的茶水,來到祠堂裡坐上那麼一會。
妻子的靈位如妻子的人一樣,都是那麼的纖小玲瓏,埋藏在踏山部眾多先祖靈位的角落裡,卻纖塵不染,被擦拭的乾乾淨淨。
陰陽相隔,來的久了,餘克敵就總有種錯覺,妻子還活著,只不過被束縛在靈位裡,自己看不見她,她也瞧不見自己。
餘笙餘米兩個孩子,是餘克敵除了部落存亡之外,肯活下去的另一重要羈絆,在她走之前,他曾答應過她,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要保護好這兩個孩子。
“爹,大哥醒了!”
餘米帶著委屈的聲音從祠堂門外遠遠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聞言,餘克敵臉上露出一抹喜色,放下茶杯長出了一口氣,便站起身來向祠堂外走去。
“小米,你的臉怎麼了?”
祠堂門前,餘克敵盯著餘米那副鼻青臉腫的模樣,神色間有著些許古怪和疑惑。
不用說,鐵定是被他大哥給捶的了!
見父親問起,餘米的鼻頭驀然一酸,眼淚就順著青紫腫脹的臉頰上滑落下來。
“爹,是……”
“咳咳!”
正要哭訴告狀的餘米聲音戛然而止,哭喪著臉瞥了站在身旁滿臉微笑看著自己的的餘笙一眼,生生將自己本來要說的話嚥下。
“是我不小心摔的,不是大哥捶的,熊貓眼不是大哥打的,臉上的青紫腫脹也和大哥沒關係,大哥對我很關愛!很關愛哇……”
話音剛落,餘米終於忍受不住心中的委屈,哇哇大哭起來。
歸根結底,比起餘笙與餘克敵來,他還是個孩子。
“笙兒,你這個大哥做的很不錯,看把你弟感動的,都哭了,以後還需多多努力啊!”
餘克敵撫了撫下巴上垂下來的鬍鬚憋著笑,滿眼讚歎之色的對著餘笙說道。
餘笙心中瞭然,一把攬住餘米的肩膀,拍著胸口保證道:“父親只管放心便是,怎麼說我也是小米的大哥,對小米關愛一點,也是理所應當的,你說是吧,小米!”
餘米抹著眼淚,正要開口反駁,抬頭卻對上了餘笙滿臉笑意看向自己的眼神。
“大哥說的對!”
餘米咬碎了牙,淚珠在眼裡,苦楚在心底,只得再次違心回答道。
“看到你們兄弟倆如此團結友愛,我便放心了!”
餘克敵嘆息了一聲,心滿意足的說道。
“小米,你先回去,我與你大哥,還有些正事要做!”
看完兩兄弟的表演,餘克敵話鋒一轉,終於正經起來,對著餘米吩咐說道。隨後便領著餘笙,沿著街道,向部落外走去。
只留下滿臉淚痕的餘米,苦兮兮的站在原地,也直到這一刻,餘米才突然意識到,不是親生的那個人不是大哥,而是自己。
巷間,餘克敵慢悠悠的在前面走,餘笙默默的在後面跟,兩人已不像方才餘米在的時候那樣熱鬧,反而是如同陌生人一般的死寂的沉默。
祠堂到部落外的路不遠,即便是像這樣慢悠悠的腳程,不出盞茶時間便可走完。
但現在,這盞茶時間在餘笙的觀感裡,似乎被無盡拉長,一股怪異的氣氛漸漸的在兩人間升騰起來。
“以後,你不要總欺負你弟了,小米他心裡,其實很崇拜你這個大哥!”
良久,餘克敵溫和的開口,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