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晚悠颺,斜日波紋映畫梁。在封安城中游玩了一日的姜晨和尉遲德,正坐於芯河岸邊歇息,有垂下的柳枝拂過頭頂。今日兩人相約一起去採買些將要在軍中所需的物品後,想著幾年之內肯定不會再回來,就一起將童年之時遊玩過的地方和一起吃過的小吃,在這一日之內都轉悠了一遍。坐在河岸邊兩人都是有些想念嶽武晶了。
尉遲德的父母本也是不同意他去參軍,更別說離開封安城去往邊境之地。但五日之前,趙靈武突然下旨,召集朝中大臣及趙氏宗室的十五歲至十八歲的子弟於靈院之內,人數達五百人之多,進行軍事演武,最後從中篩選出整一百名少年,組成一支名曰:雛鷹衛的少年軍,其中就有尉遲德,而姜晨卻是沒有參加此次遴選。當姜晨聽聞自己舅舅的所為之後,瞬間想到那晚趙靈雲臨走之時,說受他的啟發,所要行的是什麼事了。再又聯想到自己為所未聞的“雛鷹校尉”之職,心中已是明白,尉遲德聽姜晨說了事情的始末之後,還開玩笑的讓姜晨以後罩著他,給他也封個什麼小官銜,過過官癮。
姜晨兩人閒坐一陣,望著東逝之水,想到將要遠走他鄉之時,心中卻是突然有些枉然。看了看天色,當姜晨提議各回各家之時,尉遲德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神秘猥瑣的一笑道:“姜校尉,屬下帶你去個好地方,我聽聞此次進入雛鷹衛的人今日都在那兒聚會了。”
姜晨好奇問道:“什麼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好地方,保證你從來沒去過。”說著拉扯著姜晨向著封安城的北城走去。姜晨不明所以,任由著尉遲德拉著他前往。
月映嬌花百樣色,花定風襲入鼻香。小橋流水漫青竹,耳聞箜蕭紅塵聲。笑語盈盈迎往來,客豪擲千金。依欄獨坐哀怨升,生平難遇一良人。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嬌。塵滿疏簾素帶飄,顧影自憐憶往霄。幾回偷溼青衫淚,忽聞鶯聲燕語入窗扉。惟有恨,轉無聊,花開花落本就尋常事。
姜晨隨著尉遲德來至北城的百花巷,此處之女子衣容粉黛,嘴角堆笑,撩撥著往來的男子。姜晨從未有過此種經歷,被那些女子打趣的滿面通紅,不過已知此處是什麼地方了。本欲拉著一樣滿面通紅的尉遲德退走,但尉遲德在頃刻間已是熟悉了此處的風情,反拉著姜晨直奔此處最富麗堂皇的一座樓閣,名叫香虛幻閣。
姜晨心中也是好奇的緊,隨著尉遲德進到賓客盈門的香虛幻閣之中,姜晨二人卻不知該去向何處,大庭之中聲音雜亂,推杯換盞之間,有男子的輕佻之語,女子的微微**之聲盡皆入耳。只見一體形不高,但面容清秀的少年人,身穿一身黑色僕服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地問道:“兩位公子面生的緊,是初次前來吧?”聲音尖細,不似正常少年之聲,不知是不是已被去勢。
尉遲德故作鎮定的回道:“聽說你們是封安城內最豪華的尋香之處,本公子二人初次前來,可有什麼好的推薦,不差錢。”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十兩的秘銀錠,扔到那少年手中,那香虛閣的僕役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姜晨看著此人笑容之中卻是帶著濃濃的審視及淡淡的輕視之色,看兩人的眼神好似兩隻待宰的肥羊一般。
那僕役審視了一番姜晨二人的衣著,雖剪裁簡單,但所用衣料皆非凡品。兩位少年的配飾,亦是如此簡單,但不管是從工藝還是用料都極其考究,很明顯這兩人皆是達官顯貴家的子嗣。再看二人神色雖鎮定,但很明顯是雛,初次來這種場所。隨即笑著將姜晨二人帶至二樓的一處包廂,推門進去,入眼是一個極其雅緻的房間,關門之後那雜亂之聲倒是小了很多。
那名僕役將一封皮寫著“花譜”的冊子遞給了姜晨二人,說道:“二位公子,初來我香虛幻閣,小人就為推薦閣中最實惠的一個套餐,名叫‘雙蕊沁心’。”
尉遲德和姜晨隨即將冊子翻到‘雙蕊沁心’的那一頁,只見其上的內容是包含了酒水菜餚,還有兩名輕熟可人的女子也被繪在在其上,神態宛若春水一般,有我見猶憐嬌柔之色。又有介紹這兩名女子所會才藝的內容,樂器、舞蹈等有十餘種,再看其價格卻是高達兩萬兩秘銀。尉遲德和姜晨相互看了一下,最後尉遲德裝作老成的樣子,將冊子一合說道:“就它了,如果敢糊弄我們,那別怪小爺我不客氣。”
那僕從連連稱道:“小人哪敢欺瞞二位貴人……”說著出了這間名曰“松濤”的房間,直奔一香虛幻閣的後園之中,來至一處偏僻的房間之中,走進其中,卻見有兩名看面容十八、九歲的姑娘正坐在桌前閒敘,兩人神色之間略帶憂愁,見到有人推門進來,那位年紀略大點女子面帶喜色地問道:“小桂子,是不是有客人點我們了?是什麼人?”
那叫小桂子的僕役連忙點了點頭,說道:“蕊西姐,你們二位可不敢再向上次那般竟然敢毆打客人。上次閣主寬容,沒有處罰你們,但也是花費不少力氣才平息了風波。而你們兩人毆打客人之事傳遍了京都,外面風言風語說什麼的都有,難聽的話我就不說,相信兩位姐姐也聽過了。這都好幾個月沒有客人點你們兩人了,這次我也是看來人是兩個雛,才敢向他們推薦你們的,千萬不敢搞砸了。不然到時閣主怪罪下來,我也會被牽連的。”隨即又向那兩名女子說了一番自己觀察姜晨二人的情況。
那名叫蕊西的女子上前將一錠秘銀塞到小桂子的懷中,說道:“不會了,那次也是那頭變態肥豬先動手打的蕊北。誰知那肥豬變態想法不少,但卻只是有兩個臭錢的普通人,那麼不經打。”
那叫蕊北的女子在旁邊歉意的朝著蘭西說道:“卻是連累姐姐了,這一月來姐姐跟著我少掙了不少提成。”
“你這說的什麼話,咱們兩同年進入香虛幻閣,一直情同姐妹,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今夜就是咱們二人重整旗鼓之時,近來妹妹新填了好幾首曲子,閣主聽了都說好,咱們今夜好好表現一番,說不準明日咱們倆就聲動京都了,比以往的名聲更勝也說不準。”蕊西笑著和蕊北說道,兩人拿起舞樂之器,隨著小桂子邊走邊說來到了懸掛著松濤木牌的房間,小桂子自行退去。
蕊西蕊北敲門而入時,姜晨正和尉遲德說著什麼,已經上桌的酒菜卻是絲毫未動。再看兩人的樣子好似等著她們的到來,兩人很是驚訝,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蕊北看著姜晨二人的年歲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心中有些許暖意,這是一種被人尊重的感覺。看著蕊西姐已是先上前坐到了那名身形略微壯碩的少年身邊,心中很是感激,她確實對這種體型的客人有些牴觸的情緒。隨即走到姜晨身邊的位置坐下,看身畔少年的神色卻是比之其旁邊的少年要緊張幾分,不覺有些好笑。這兩名少年一看就是身出顯貴人家,但好似都未經歷過男女之事。而像他們這樣出身的少年,可能早已和身邊的丫鬟行過男女之事了,有的更是風月場所的常客,像姜晨二人這般的少年,雙蕊也是沒有遇到過。
雙蕊也並沒有欺生的意思,盡著自己二人的本分,為姜晨二人斟酒夾菜,兩名少年卻是連連阻止,口中直言一起用餐。蕊西覺得氣氛略微有些沉悶,沒話找話的開口問道:“二位公子可是初次前來這幻閣?”
尉遲德裝腔作勢的說道:“是第一次來,不過你們香虛幻閣的名聲卻是聽聞已久。今日我二人可是乘興而來,千萬不要讓我們敗興而歸。”
姜晨拘謹的只是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說話。蕊西和蕊北兩人好笑的端起酒杯和姜晨二人碰了一下,淺笑著道:“保證讓二位公子滿意。”
四人飲罷第一杯酒之後,姜晨還是一如剛才,規規矩矩坐著,而尉遲德臉皮確實是與尉遲鐘鳴一脈相承,雖然言語和肢體動作也是規規矩矩,但神色已是恢復了往常。蕊西嬌笑著問道:“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兩位公子呢?”
尉遲德嬉笑著說道:“我姓尉遲,他姓姜,不知兩位姐姐貴姓?”蕊西和蕊北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聽聞尉遲德自行介紹自己姓“尉遲”之後,兩人的眼神之中的神采比之剛剛更盛了幾分,均是不約而同的想到了皇城禁軍統領尉遲鐘鳴,因為“尉遲”這個姓本就少見,而在碩大的封安城的達官顯貴之中,更是隻有尉遲統領一人而已。至於“姜”姓,兩人卻是想不起有什麼顯赫的人物姓“姜”,她們兩近幾月深鎖閨閣,對京都近日發生的大事少有耳聞,更是不知姜晨前些時日在乾辛殿內對戰臧聖道之事。但雙蕊也不敢輕視姜晨的身份,隱隱能夠感知出兩人平日相處之時,都是這個姜姓少年多下決斷的樣子,就可對姜晨的身份窺知一二。
蕊西聽尉遲德問自己二人的名字,悽悽一笑道:“我姐妹皆是卑賤之人,哪有什麼姓,賤名蕊西,這是我妹妹蕊北。”
姜晨左右看看蕊西和蕊北的面容驚訝地問道:“你們是親姐妹?看著不像啊!”
蕊北輕笑一聲說道:“姜公子誤會了,不過我和蕊西姐情同親姐妹一般。”隨即又問道:“不知尉遲公子和姜公子是想先看蕊西姐的舞蹈,還是先讓我為二位公子唱一曲,以助酒興。”
姜晨隨即問道:“兩位姐姐不同時一起嗎?我剛剛見那冊子上多是兩位姐姐一起合作的歌舞,一個人怎麼表演了?”
蕊北抿嘴淺笑解釋道:“姜公子,現在才剛剛開始,總得留一個人服侍二位貴人才好。”
姜晨平日裡都是自己動手吃飯穿衣,剩餘的事情也是香茗姐親自打點,哪曉得吃個飯還要人服侍。尉遲德看了看臉色略紅的姜晨,乾咳兩聲說道:“哦!沒事,蕊西姐你們一起吧!我們不用你們服侍,自己來就好。”
蕊西和蕊北兩人也是相互看了看,眼眸之中都有驚奇之色。但兩人的神色也隨之放鬆了不少,這兩名少年完全沒有紈絝子弟之風,還挺好說話的樣子,蕊西起身取下細腰之間纏繞著一根五彩之色的絲帶,蕊北拿起剛剛坐下之時放下的一青色玉琵琶,兩人走到房間之中專門用於表演的低臺之上。
只見蕊北坐於按放在臺上的一凳椅上,試著輕撥了幾下細弦,清脆悅耳。蕊西轉動了一下腰身,那根足有六米長五彩絲帶瞬間隨身而動,一圈五彩之色飛動在其細腰之間。
看著低臺之上的雙蕊,神色之間已無剛入房間時的謙卑、悲慼,換之的是自信、神采飛揚之色,真如含苞待放的花蕊一般。姜晨二人已是看呆了,兩人出神的端起酒杯,飲盡杯中之酒,酒入喉腸之後,才是回過神了。姜晨與尉遲德兩人相互看了看,從對方眼神之中相互看到欣賞之色,更是期待著雙蕊姐妹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