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三危山,金鈿宮,高虛子淡然一笑,不予作答。
蜆木龍楊大剛回想迎接造奠子之時,高虛子說的那句話“金鈿宮遲早有這麼一劫”,再聯想到札木合之妻丘覬失蹤於西夏,蒙古大汗一直在追查,大約明白了幾分。丘覬難道就是高虛子放起來了?
這可不好說,畢竟丘覬、丘覦乃高巢子的女兒、兒子,而高虛子乃丘覬和世覦子的親師伯,假設丘覬投奔高虛子,那也十分正常。只是蒙古大汗不撕破臉罷了。那麼,高虛子所謂的“遲早有這麼一劫”,一定就在這裡了。
而造奠子一定是被逼來找高虛子的,應該來的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多次。也就是說,蒙古大汗一定會派人,暗中對造奠子盯梢。高虛子這裡稍微有差池,蒙古大汗的人一定會露面。
楊大剛,可不是吃素的,他的爺爺是青龍真君楊振雄,不但是當年的硤石山第一猛士,而且是犀銳軍振雄營的指揮,朝廷禁軍以他的名字命名,雖然品階不高,但在軍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此時,楊大剛的腦子迅速過電,眨眼間想到這裡,對四哥芥末鬼湯太辣的話解圍:“四哥性烈,宛如其名,太辣!此事背後,藏著十分複雜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捲入。我們最終是找到世覦子,求問十八真君的事情。”
造奠子微微頷首:“我看啊,《北來渡世經》說得好,生死有命,喜憂本心;貴賤有道,禍福因循;子孫之事,從不過問。高巢子賢侄逍遙於北海與綠海之間,黑林與桂林之表,從不過問子孫之事,果然灑脫。”
楊大剛聽他這麼說,猜到造奠子老道,情知蒙古大汗有人盯梢,這個盯梢人指不定是誰,故意將這話拿出來說。
酒宴散後,商不懈帶領高嶺四猛,出來金鈿宮,在三危山的千年古木之中來回轉悠。五位師兄弟探討起丘覬母子及世覦子情形,以及蒙古大汗對丘覬母子的追查。楊大剛將胸中所想一通說,大家無不敬服。
商不懈問道:“為今之計,我看這三危山不宜久留,當速速離開。打點行囊,直奔黑林日月山如意觀。”
楊大剛說道:“蒙古大汗既然能盯梢造奠子,我看他們的細作也絕對不止於此。我們前往日月山,看起來凶多吉少,必須作勢販賣,方能安然無恙。”
武大烈贊同:“我等四猛,大哥的黃柏出自川鄂,五哥的蜆木產自廣南、交趾,俺的青皮也產自江南,唯有二哥的芥末各地都產。那我們五個人都販賣芥末,是不是顯得招眼?”
商不懈說道:“我們就在沙州收購些當地特產,賣到黑林。”
蔡太苦笑笑:“對了,沙州多產澤漆、鎖陽、大雲,人稱敦煌三寶,還有地毯、夜光杯,我們就收購這些東西。”
他所說的澤漆,是指羅布麻,有平肝、清熱、利水功效。
鎖陽,具有補腎陽、益精血、潤腸通便之功效。
大雲就是肉蓯蓉、地精,主治月經不調,閉經,不孕,陽痿,遺精,小便淋漓,聲啞失音,便秘,虛寒洩瀉,症瘕。
湯太辣叫道:“說幹就幹,今天好好睡一覺,明天辰正就開始收購。”
謀定而後動,五兄弟商議停當。第二天一早,五位向金鈿宮方丈高虛子和首席佐使商罡子辭行,拜別了造奠子及其隨從安便子。他們執兵跨馬,飛奔下山。到了敦煌城,購買了兩輛馬車,開始收購敦煌三寶。
先到藥房問了抓藥的價位,按行規,以十一之比算出成本。繼而下鄉,從農戶手中採購。又找熱心農戶,尋到幾個大藥農,用了五天,將兩輛馬車裝滿。
然後,五兄弟分工,兩人趕馬車,兩人騎馬押運,一人殿後,五人輪班。
這天恰好是個臘八,他們卯時練武畢,在敦煌城街面上吃了些臘八粥。到了辰時正,他們趕著馬車,從敦煌城東門出來,要一路向酒泉、張掖、姑臧、中興府進發。
出來敦煌城,走到三危山下。才走了這麼遠,還不到天黑,就凍得渾身難受。寒風呼哨,眼看就要大雪紛飛。五位心裡對這一趟長途行進,不免心中打鼓。
恰在各位邊走邊嘀咕的時候,後面喊聲大作,追上來一哨人馬。
領首的是幫助收購澤漆的富商嚴彪,大叫道:“商大俠,蔡大俠,慢走,小可有話要說。”
殿後的是青皮豹武大烈,他勒住絲韁,掉轉馬頭,衝嚴彪施禮道:“嚴老叔有何話說?”
兩輛馬車也都停下,紛紛下馬下車,過來與嚴彪相見。
嚴彪身後夫人三個兒子,也都紛紛下馬。嚴彪說道:“現在是臘月天,在屋內有火塘烘烤,在外面極冷,一路要到陰山之北的日月山,恰好走的是極寒季節。到不了地方,就會被凍出個好歹。
“還請五位大俠住下,一來傳授孩兒們武藝,二來過了冬春季再走。”
果然是一番好心,武大烈說道:“先行謝過老叔,我們兄弟商議一下。”
五位簡單商議,再看看馬匹和自己的身體,人身上雖然裹緊裘皮,但還是冷的雙手雙腿生疼。這的確是個現實問題。
商不懈一拍大腿,站出來兩步,對嚴彪深施一揖:“多謝老叔厚愛,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留在嚴府過冬。給您老帶來不便,還請多多包涵。”
嚴彪喊道:“外來商家,凡是冬天過來的,都是住到春暖花開才走,我們都習慣了,蓋房子的時候,就專門留有很多客房。回來吧,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