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涯略微思忖,何不就將韓侍郎搬出來?
於是,在說經過的時候,一五一十從鎮州八駿說起。
如何跟王術正大戰一百三十合,如何罵營,如何到了茶販劍王冉袞家,如何遇到有航,如何來討要錫器,如何識破假津令,如何將假津令斬殺,又如何隨津丞石所到了縣署。
又將林慮山大敗李師儒及有壺,救下商繼母子,繼而收徒,與假商繼對質,斬殺韓郢等過程,也如實說出。
說完之後,張涯怒道:“馮察這廝實在可惡,我等將情節都已稟明,他居然說,商繼已死,死無對證,要將我等打入大牢。莫說你區區一個黎陽縣,就是魏博軍轅門,老子照樣殺他個血流成河。就算你小子也不例外。”
這通話一說,西廳尉馮敢以及黎陽津丞石所全都汗珠子淌了下來。
天啊,鎮州八駿的結義是兵部韓侍郎主持,成德軍節度王術正是他義子。真將老爺子惹惱,叫成德軍殺進黎陽,那可就好玩了。要說這馮察也太草率了,怎麼就問不出這些東西呢?
林器也滿臉淌下來汗珠子,為了三百貫,居然大戰王術正。天啊,韓侍郎主持了他們的結義,這次來了十六人,殺到縣署的才五個。我這個姑父惱起來,真會把天捅漏了。這要不是自己趕來問清,黎陽縣今天還得死人。
他定定神,不敢再耍絲毫官威,徵詢的口吻問道:“姑父,你不是說掏出了商繼的一個繡袋嗎?能否讓我看看?”
張涯從懷中掏出繡袋,怒目圓睜:“小子,我可沒看過一眼。你看了敢胡說,老夫甩手就走,直接殺奔黎陽津,搶回貨船。你該知道老夫掌中的鐵棍,憑你黎陽縣,哼,老夫不是小看你們,攔得住嗎?”
林器接過繡袋,急忙說:“姑父,你把侄子看成啥了,放心,自然會給你一個公道。”
他開啟繡袋一看,裡面是一個玉匣子,小心抽出。玉匣子是抽拉式的蓋子,將蓋子抽開,裡面是一封白綾所寫的信。林器看了頭尾兩處,頓時嚇得跌下高椅,屁股落到了地上,玉匣子險些掉落。
他急忙一翻身站起來,驚呼:“姑父、馮敢、石所,都來看,你們為朝廷立了大功一件啊。這可是驚天大案,真的需要衛州刺史來辦。”
張涯及四少俠一聽,什麼,大反轉啊,為朝廷立功了?
幾人圍攏過來,看了白綾上所寫,個個都是倒抽冷氣。
卻是隆慮山李師儒的親筆信,寫給名叫安慕的人,叫安慕安頓韓郢,劫幾艘貨值大的船。按照信中所說,以半月為期,李師儒將派人扮作商戶,來黎陽津趁夜將所劫貨船開走。信的末尾,還署有兩個小字“黎悉。”
這“黎悉”兩字,張涯不知道是誰署上的,明顯跟信中筆跡不一致。但林器、馮敢、石所卻大驚失色,他們認出來,這筆跡正是縣令馮察。
娘啊,馮察跟林慮山大都督李師儒暗中溝通著,中間人是安慕,韓郢果然是個冒牌的津令。那麼商繼弄哪兒去了?
“韓郢之父乃韓皂,這個人又是誰?”林器禁不住問起各位。
這時候,張涯看妻侄林器一改剛才的官威,不擴音出心中的疑問:“老夫看石津丞,十分面熟,你老家是不是朝歌深山裡的石佬宮?”
石所一聽,果然說得對,大為驚奇:“老伯所說不錯,有何見教?”
“乃父石步禮,字孝恭,曾任沈丘縣令,對嗎?”既然猜得對,張涯大喜過望,進一步核對自己的判斷。
石所聽到這裡,料到他必然跟父親有舊,雙目放光,深施一禮:“石步禮正是家父名諱,現今在階州,以朝議大夫,任職別駕。我父子天各一方,一年才得以團聚一次。老伯您與家父是怎麼認識的?”
聽到這裡,張涯哈哈大笑:“老夫販賣花蜜,經常往來朝歌山裡,與乃父有些交情。老夫結義的六弟文烈,就是階州將利縣人,與令尊有八拜之交。現在住在黎陽城旅社之中,叫他們過來,一定能破獲韓郢冒名任職的迷案。”
“這樣論起來,老伯與家父也是兄弟,請受小侄一拜。”石所翻身下拜。
張涯趕緊將他扶住:“你是朝廷命官,老夫怎敢受此大禮。”
石所,字其方,衛州朝歌人,二十六歲。與石步禮生得面目相仿,高拔挺直,方面闊口,白淨面龐,身長七尺五寸。
他是憲宗元和十五年(820年)戊戌科明經及第,去年春季,透過吏部銓選,授最低階的文官從九品下將仕郎。
他家與林器家的村子,相隔一座山。都在黎陽任職,早已結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