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這一聲怒吼,嚇得安滹“噗通”跌坐在地。
李元急忙上前,對韓愈耳語:“這裡的主將原本是王御,是白馬關主將王將的兄弟。兩兄弟在五岔口伏劍自盡。這個老將卻不是王術正的嫡系,王端既然派他來,必然內部有變,這應該是表示誠意的。”
韓愈又看看仲勃、常饋,他們也都點頭表示認可李元的說法。
既然這樣,韓愈上前一步,將安滹攙扶起來,一抱拳,溫婉說道:“退之不熟悉成德軍情,還望老將軍海涵。後面三員,都是哪個?”
安滹給他一一介紹。文烈、漆雕又一聽萇南鄉的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在腦海中狠狠搜尋,總算想起來了,是三哥萇度的兒子。這小子出現,難道跟尤貫、尤統、安芝有關?
漆雕又善於說話,拉著文烈過來,問萇南鄉:“你是叫南鄉吧,你可知道我們是哪個?”
萇南鄉打量一番,一個黑炭團,一個淺絳臉,仔細想也不認得。趕忙回話:“晚輩正是洞北,不知您二老是?”
“禮山五雄,我排老么,漆雕又漆雕平復。他是四哥,五雷神將文烈文走霹。好好想一想。”漆雕又親切地看著他。
萇南鄉一聽,慌忙單膝跪倒:“噯呀,四叔、五叔駕到,洞北該打。”
文烈哈哈大笑,趕忙攙扶他起來。三人說起萇度那時候很多故事,好不親熱。不覺得就到了寨子裡。安滹將韓愈請到主將交椅坐好,親自端茶。
等安滹忙活完了,萇南鄉近前一步,向韓愈深施一禮:“侍郎一路辛苦,小人乃萇度之子,萇南鄉,字洞北。我將這邊的幾位,向侍郎一一說明。”
韓愈一聽,慌忙說:“好啊,販神之子,幸會幸會。儘管說。”
他拉著安滹,說道:“安老將軍,正是薛僕射派往鎮州的密使安芝的叔父,他與安芝之父從小失散,相隔五十多年,在鎮州雲安坊相識。透過安老將軍一番籌謀和施展,今天被王端派來鎮守土門關,迎接侍郎。”
韓愈驚訝不已:“安老將軍受委屈了,剛才退之不知究竟,望海涵。”
安滹急忙深施一禮:“漕通在成德軍三十八年,王術正接掌,做了節度使,老朽本來是申請退養,弄個勳官,回家販賣谷糧。恰好侄女安芝及侄女婿尤統作為薛僕射密使,趕到鎮州,也就不再提退養之事,設法迎接侍郎。”
韓愈深表感謝,兩人作了一番交談。韓愈比安滹小四歲,感慨萬端,叫安滹與他以兄弟相稱,不要客套。安滹哪裡敢,仍舊稱侍郎。
萇南鄉又介紹了安蔭,乃安滹長子,安芝的哥哥。安蔭參拜韓愈,現場背誦了一首韓愈在元和五年(810年)的詩作《送湖南李正字歸》:
長沙入楚深,洞庭值秋晚。
人隨鴻雁少,江共蒹葭遠。
歷歷餘所經,悠悠子當返。
孤遊懷耿介,旅宿夢婉娩。
風土稍殊音,魚蝦日異飯。
親交俱在此,誰與同息偃。
韓愈在這地方居然能聽到有大將揹他的詩,驚奇不已,大為感動。
萇南鄉又將行軍司馬謝共推到前面。不等他說話,李元上前一步:“侍郎,我們是一起入伍的,同為成德軍二十八宿。說起安將軍父子與安芝是一家,我幼年的伴童安獲,投軍時改名李獲,也是二十八宿之一。”
安滹也上前一步,稟告韓愈:“謝共是老夫弟子。李獲已經與安芝相見,他們是親兄妹。李獲為了侍郎安全,也沒少奔走。”
韓愈聽到這裡,徹底放心了,哈哈大笑,將他們又一番詢問。對他們投軍背景及各種戰功,表示欽敬。
安撫過後,又將王術正派十四員大將在五岔口搞暗殺的情況,向眾位通報一遍。
叫文烈宣讀了死亡名單,死了陳速、王砸、鄧刀、王將、王御、楊顯、宮廠、馬鈴、張峰、李府、辛槍十一個,仲勃、常饋、李元三個投降。
驚得安滹、謝共、安蔭、萇南鄉等四人目瞪口呆,不知道怎麼說話。
韓愈說道:“幸虧薛僕射體恤,不然老夫到不了成德軍。算了,過去的事情了。咱們往下說,怎麼進成德軍?”
最後,謝共單膝跪倒,朗聲稟報:“昨夜,王術正酒後殺洞北,薛僕射當年在義成軍的老部下陶將軍提醒我們禱告海產販神爺,蓬萊子駕臨寒舍,救活洞北。特贈侍郎一條昆布神杖,還說他今天要親自護在你左右。”
說完,從懷中取出鑲金楠匣,規規矩矩擺在正堂神龕之下。將楠匣開啟,揭開黃綾,現出一支毛筆大小的海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