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杵相邀望凌通,到長安酒肆,暢談理政之方。
高之接著前頭的論說,歸結到江山久長與短壽之上。
若按至聖、孟軻理論,宰執們進位,順勢而為,順時而為。
時者,一日數變,理政就每每出新。人者,慣於已然,拒絕陌生。任誰接納新事物,都產生萬般恐懼。
這樣的宰執,好似個個才華蓋世,卻讓天下恐懼不安。天下恐懼,則亂生。亂生,則國亡。
故而,無為而無不為,乃是理政至高原則。切莫誤入歧途。
看伊尹定製,而殷商傳國六百載。殷商末世太丁王、乙王、辛王,於王位承襲上,大膽破例,落得家破國滅。
周公定製,更有成周八百年江山。始皇革新,也成了短命王朝。
和風細雨,能灌三丈之土。
傾盆暴雨,難溼三寸表皮。
無為而治,卻能漸行漸遠,早已達到目的,百姓無不稱便。
猛革弊政,卻使土壤板結,往往適得其反,百姓無所適從。
此道家最善治國,足見一斑。
至聖求教於老子,李聃所言,卻一頭霧水,不得要領。漢武尊孔,至今皆用至聖之言理政,再也沒有六百年以上的江山。
兩下把酒言歡,越說越親近。就在酒肆,義結金蘭。
高之說起報了明經科考試,要考崇玄科細目。考擊甚為贊同,就以老弟所論道家理政方略,必能讓考官醍醐灌頂。
他們為何醍醐灌頂?個個都將至聖奉為圭臬,幾個研究黃帝、老子學問。民諺所謂,不怕慢,就怕專。
黃老學說理政,和風細雨,正合民諺這句話。文景之治,沒有大喊大叫我要改革,卻能收效甚大。我朝剛剛過去八年的永貞革新,二王八司馬疾風暴雨,不但天下惶恐,將順宗天子也搞得誤入黃泉。
也恰好應了和風細雨,能灌三丈之土;傾盆暴雨,難溼三寸表皮。
這不是醍醐灌頂,還能是什麼?
無需任何請託,只管去考,必然能考取。除非考官不識字,但有絲毫為國分憂的大義,必然讓小弟明經科及第。
經了大哥姬杵的提點,望凌通訊心滿滿。不久之後,果然考中。
潘家喪事既畢,登州刺史姬杵告別長安,還去登州管事。
望凌通到考中之後,往家中修書報喜,卻杳無音訊。搞得心上不安,七上八下。他哪裡知道,父親結義三兄弟,都遷到了登州。
所謂緣分安排,各種因素,都會一起來湊。
繚相也一起中了明經科崇玄科。他家中困苦,當即由姐姐繚雲,趁著唱歌,將腰身私會吏部該管大人。請託得手,將繚破之定了從九品下,放了個下縣縣尉,為縣令從官,到滑州就任白馬縣尉。
潘孟陽故去,正妻魯氏執掌家門。牧雨慘遭**,再不敢逗留潘家,又要高之設法。望凌通與繚雲、繚相一通商議,何不將琅兒留下,牧雨出來,另找夫婿。就看牧雨能否捨得琅兒。
牧雨看這情形,也無計可施。欲忍痛割愛,卻怕今後飄零無助。跪於望高之面前,哭訴道:“如若哥哥不嫌棄,就做哥哥隨身丫鬟。此生願意為哥哥當牛做馬,再不嫁人。”
望高之無奈,看她如此可憐,也只好應允。高之又到潘府,就以哥哥身份,與潘母說了緣由,將琅兒留在潘府,還是潘家子孫。讓潘府出個告身帖,潘母、管家畫押,給個明確,方才離去。
潘母畢竟英明,照此做了。牧雨臨行,潘母又賜她紋銀十錠二百兩。牧雨尚氣節,斷然推掉。潘母感動,最後堅持給了她一錠大銀,五十兩。讓她另尋夫婿,也好有個安家費用。
牧雨與琅兒相擁痛哭,推說到舅舅家看望。留下琅兒,灑淚而別。
就此,牧雨在望高之身後,寸步不離。
繚相畢竟有了祿米,走馬上任。由於擔心弟弟人地生疏,姐姐繚雲、義兄望凌通,牧雨自然跟定。他們一路陪伴,到了白馬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