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如意整個人被殺機籠罩,手便不自覺的想要去抓起那柄插在地上的廢鐵,可就在臨握劍柄之際,卻又縮了回去。
青年人瞧他一副束手待斃的模樣,忍不住罵道:“他孃的,年紀輕輕,可真沒骨氣。你就沒有親人嗎?你這一死倒是清淨,就不怕有人為你傷心?”
荊如意愣了下神,忽然間便很是想念起了苗婠兒,她說,婠兒姐這輩子只給如意做媳婦兒,只嫁給如意一個人。說這話時苗婠兒眼圈兒紅紅的,想必不是騙他。
荊如意的手慢慢抓向那柄斜插在地上的廢鐵,他想,此地不宜再留。他想,今年歲旦就不在紅魚鎮過了。他想,該去外面找一找婠兒姐。
當手握住劍柄的那刻,一切念頭都斷了,只覺一股莫大的寒意從那劍上傳來,襲遍全身。
每一次握劍時,他都忍不住去想,當年鑄出第一把劍的人,心中該是有多大驚天動地的殺意?
當今世上,恐怕再無一人,能像荊如意這般懂劍,又怕劍。
老三揮劍斬出一記虹式,劍光如白布一般當空劈落,四下罡風獵獵,極有威勢。
劍光臨頭之際,荊如意快速拔劍,平野上瞬間爆開一團白芒,人皆不能目視。
劍光乍起乍收,四兄弟握劍的右臂皆在白芒一閃之際,被斬落了下來。
荊如意倒提長鐵,劍尖向下,手腕一送,重新收歸鞘裡,氣勢逐漸回落,重歸平凡,說道:“得罪了!雖說已經拔劍相向,可到底是同為一族,真要論起來,還得稱呼諸位一聲叔伯。眼下各位已經握不得劍,便請離開吧!”
那四人神色複雜的瞧了荊如意一眼,沒什麼好說的,自當認栽,撿起各自的手臂,灰溜溜的原路回返了。
青年人跳下驢車,拍著荊如意肩膀,哈哈笑道:“不錯不錯,小傢伙出手一劍,有我當年一半.....阿不,是九成的風采。”
荊如意笑道:“大叔,你說的不錯,這果然是一柄寶劍。”
青年人咬著根枯草,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向來是不會騙人的。”說著,抓起鏽劍,跳回到驢車上。
那小花驢極有靈性,調過頭來,拉著木車與青年往鎮上行去。
荊如意揮手喊道:“大叔,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我叫荊如意,你呢?”
青年未答他,躺在蒲草上自語道:“我知道,荊如意嘛,一個滿歲便有劍意隨身的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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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南天都,竹寺酒館。
關人與樊不凡分別數月,再度相逢,均感不勝歡喜。
二人聊起分別之後各自的經歷,所見所聞精彩跌宕,頗能下酒。
二人談及郭木望,彷彿林中夜宿,吃肉飲酒的日子就在眼前,再一想,竟也是五月天暖時候的事了,眼下正當初冬,倏忽已是半年。
掌櫃正打著算盤,聞聽二人提及郭木望的名字,當下便留了心。
再細聽下去,一樁樁一件件,不似信口開河,於是便在客人散去以後,拎了罈好酒過來,又吩咐夥計添了幾樣小菜,衝二人抱拳道:“打攪了!老夫方才聽二位客官相談甚是精彩,便想過來湊個趣兒,不知可否?”
關人瞧出此人便是這家店的掌櫃,便道:“當然可以,請坐。”
掌櫃坐下以後,與二人對飲一杯,問道:“方才聽二位提起‘郭木望’這名字,不知此人可是來自寒州的郭家?”
樊不凡笑道:“不錯,這人是我結義大哥,聽掌櫃的口氣,莫非相識?”
他這位大哥,生性豪放,專好與人結交,若真與這掌櫃相識,倒也算是有緣了。
掌櫃眼中閃過一絲光彩,追問道:“你大哥表字木望,那他的本名又是什麼?”
樊不凡也未多想,說道:“我大哥本名叫做郭薪。”
掌櫃聞言神情一滯,問道:“你大哥他現在何處?”
樊不凡這才察覺到,那掌櫃表現的有些異樣,如實答道:“我大哥他已經走了!”
“走了?去了哪裡?”
樊不凡卻是不答,狐疑道:“掌櫃打聽的這麼清楚,該不是與我大哥有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