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回來時,正見沈安雁訥訥坐在床上,訝然道:“姐兒怎起身了?”
沈安雁側眸來望,一雙目如死潭倒映出霜華微一怔楞的神色,然後緩緩下移,凝望著身前折枝花紋不置一詞。
霜華連 忙將膳食擱置一旁,坐在床邊腳搭問她,“姐兒可是不舒服,怎不說話?”
說著,去觸她的手,發現冰涼得厲害,直顧說:“不該撤了那炭盆,這下好,萬一著了涼怎好。”
沈安雁目光動了動,將那雙被霜華包裹住的雙手抻開,見其素來是透紅的十指皆為青白,囁嚅道:“著涼罷了......”
她說得小聲,霜華聽得斷斷續續,不禁道了一句,“姐兒說什麼?”
沈安雁卻是搖了搖頭,從善如流地將手撤了回去,攏在被窩裡,一邊感受著那自手傳來的冰涼,一邊用那雙星眸注視著床頂。
霜華見她這副模樣,亦是抬頭去看,見沒什麼不同,又好奇問道:“姐兒在看什麼?”
得到的依然是靜默一室。
霜華便不再問,而是端來膳食道:“姐兒用膳罷,才熱好的。”
害怕沈安雁不願吃,霜華又加了一句,“這是將軍叮囑的。”
沈安雁怔了怔,小几上的兩盞紅蠟剝剝燃燒著,照得簾影跳躍,直直覆在她的臉上,映得一半明媚春光,一半凜冽風霜。
“我不餓。”
舉勺的手頓下,連帶著霜華那張面孔也犯了難色,“姐兒不吃,奴婢自然不願強迫,只是叫將軍曉得,只怕......”
這話帶了點威脅,本也是好意,為勸沈安雁多少吃點,再則沈安雁一貫性子和柔,萬事諸不計較,所以霜華才敢這麼說。
豈料沈安雁聽了直顧哂笑,“他曉得便曉得,我不吃難道就不成?”
一通火氣發得莫名,霜華始料未及,端著青花瓷盞呆坐了俄頃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姐兒,你這是怎得了?”
想及方才,霜華試探問:“可是將軍惹惱了姐兒?”
沈安雁聽她提及沈祁淵,心頭驟緊,一時不知是該氣惱還是該心疼,遂而沉默了下來。
叫霜華所見,篤定認為是沈祁淵同自家姐兒道了何事。
不過兩個皆是主子,霜華也不好說些什麼,唯有再次勸道:“姐兒,不管將軍做了何事,豈有自殘之理?”
說著,又舉勺欲喂。
誰知沈安雁表情凝重,垂眼搖首道:“我不吃,外頭那麼多將士挨餓受凍的,我豈有高枕無憂的道理?”
她說著便將被衾一掀,覆在了她的腦袋上,側過身竟是避開霜華,不想再說。
霜華見狀,唯有無奈嘆息,默默收了碗筷奔到簾外同秋華商量起此事。
秋華先是擔心,聽到這便是瞭然一笑,“這有什麼可愁的?既然這事起因於將軍,便叫將軍來解決便是。”
說著,秋華便樂滋滋地將手上衣物卸下,準備去找沈祁淵。
豈料霜華抻手將她拉住,“等一會兒再去罷,姐兒現下還在氣頭上,再則,天色也暗了,我方才見將軍走得也急,怕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