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雖然無甚責罵,但下人曉得沈安雁到底因這事心頭有些怨念,感覺將頭別得低低的,俯身應諾。
此事言訖,幾人不過半盞茶的時刻便來到了前院。
幾個東家面色有些枯瘦,精神看起來很是不濟。
沈安雁不急與問,只叫人奉茶奉食,待他們各自熨帖了會兒,沈安雁這才慢悠悠地說道:“前個時候叫你們各自去搜羅了些藥物和糧食,不知各位東家可製備得如何?”
穿著青衣錦緞的東家作了一揖,“小的是飾衣鋪,所以這方面沒有多少貨源,不過小的表弟是做這一類的,曉得這事便替小的打通了一個商道,讓小的和幾個販藥的直接商談,又因三姑娘說過只要些許治療傷害病痛的普通藥材,是以倒是收了幾石藥材。”
另外幾個東家有專制糧食,是以倒是收穫頗多。
“現下這些都置放在小的倉庫裡........三姑娘打算如何?”
沈安雁精瓷的手指捏起茶蓋子,朝杯內吹了一瞬,白茫茫的霧氣一霎繚繞而開,將幾個東家的身子也吹得輕飄飄似鬼魅一般。
“挑個黃昏之時將這些貨物都運輸到府內來,如今府內沒有多少人,倒是有許多空房。”
那些東家應是,沈安雁又叫管事拿了幾章銀票子與各人,只道:“這些時日辛苦各位東家了,也叫你們無心應付手上商鋪的事,這些便給你們作補償。”
東家紛紛感恩戴德,再看向沈安雁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畢竟現下之時,這樣偌大家宅大抵都是一家子人,垂花門外的男人致仕賺錢撐起一整個家,垂花門內的女眷只需要安安穩穩的度日便可。
但沈安雁不一樣,沈安雁用這樣小小而脆弱的肩膀撐起了一整個家,實在不易。
可他們這樣與人俯首的人又何必去憐憫別人沈侯府嫡出小姐的處境,如同叫花子可憐開酒樓的,實在好笑。
如此想罷,再聽沈安雁嘮了幾句,幾個東家便奪門而出。
只剩下沈安雁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前廳。
沈安雁撫著絳色回字紋的席墊,那粗糲的線條微微膈著她的心,讓她悵悵然道:“從前,祖母還坐在這兒陪我說笑,那麼生動的場景,怎麼今日......就這般冷清了?”
沒有人回答她。
沈安雁嘆了一口氣,看著門口耀耀金光,不由給自己又斟了一杯茶。
茶水是才注的熱水,倒出來觸及冷空氣便翻騰出白茫茫的霧,將四周都蒸騰得猶如仙境,也將沈安雁的雙眼也攪得迷滂滂的。
輕玲瞧出她的不好受,心想,若是從前可倒還有靖王相陪,可如今因征戰不免出去,只留下沈安雁一人獨守空災,面對至親的死亡.......
正楞楞想著,紅淺驚惶著臉跑了過來,“姐兒........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