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吢離去後,沈安雁並未進屋,而是倚在闌干呆望著天緩緩變暗,看著雲層中猙獰的光紋伴隨著滾滾悶雷一剎那照亮穹隆。
她微微閉眼,聽得橐橐腳步聲,帶著急促的呼吸聲,“姐兒,果如你所言,大姑娘緊接著便去了顧姨娘那兒,後來大爺也去了。”
沈安雁沒繼續追問,而是轉而道:“老太太那邊如何,身子可好些了?”
卞娘笑著,“老太太好多了,只是老太太年事已高,身子自然不如年輕人,中了一回的暑氣,總要好好調養。”
沈安雁訥訥點頭,之後再無說話,轉而到了翌日,她穿了件通身並蒂蓮紋的對襟長衫,帶著郭家的那封信便去了雲舒閣。
彼時的沈方睿正在書案搦管作賦,獨望其狀,倒真是像一個閒散公子做派。
不過沈安雁明白這不過是皮影戲薄薄的那一層幕,徒有其型罷了。
她這般想著,很快便有小廝踩著昨日大雨之後的積水上前,“三姑娘到訪,可有何事?”
語氣雖是謙恭,臉上卻不見任何情緒。
到底是沈侯府唯一男丁,縱使如今沈安雁已然作主中饋,卻依然少不得要見沈方睿幾分眼色。
沈安雁輕瞥了那小廝一眼,眼神帶著審視,“你是畢書?”
畢書常年隨沈方睿,性子早就狂慣了,甚多時候連其他府邸的公子少爺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沈安雁。
只是今日被沈安雁如此一盯,畢書卻覺得後脊樑涼津津的,語氣也忍不住柔和下來,“回三姑娘的話,是的。”
沈安雁嘴角輕抿出一絲笑,她雖不高,卻望著畢書自有一股俯視的凜然之意,“既是如此,替我領路罷。”
畢書自覺毛骨悚然,心道三姑娘為何獨獨問他叫甚?莫不是問清了名字,日後好懲戒?
這般想著畢書不敢再狂妄,躬身道是,畢恭畢敬地領著沈安雁進了房裡。
沈方睿抬起頭,迎著天光露出他狹長的雙眸,但見他嘴角微翹,“三妹妹今個兒怎得有空到我這兒來?我聽聞你前日裡才被匪徒劫擄,身心皆是受損,怎不好好在院子中養著?”
這話說得含沙射影,叫不知內情的人還錯以為沈安雁是遭了人劫色劫財。
沈安雁不請自坐,尋了個紅檀木座椅來靠,然後才輕飄飄地將眼神過渡到沈方睿身上,“勞累了許久,本想趁著這次休養幾日,可這事總是緊趕著讓我不安生,我也沒辦法不是。”
說著輕悠悠地一嘆,彷彿極為不情願。
沈方睿捏著筆管的手緊了緊,遂輕呵一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祖母將沈侯府中饋之事交由三妹妹,必也是如此,三妹妹又何必怨聲載道,若叫祖母聽去,豈不辜負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沈安雁聽罷,極為贊同地點頭,“大爺此言甚是,此次過來,我本以為會多費些口舌,此番看來,大爺深諳其理,倒不可至於,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多兜搭,便開門見山地說了,前日裡郭家來了請帖,想要解親,大爺便允了和郭家解親。”
“郭家要和我解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