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玉池,甄兮就用袋囊將玉池收了起來,米五穀眼皮一跳,急問道:“你不會真要帶走吧,玉池不是袋囊收不下,你這是全都要了?”
甄兮繼續往閣樓走,途中從她身體裡鑽出不少妖精,或抱或捧著各式樣的首飾,兩隻妖精給她帶上一對以鳳凰造福字的耳墜子,五隻妖精抬著一隻鑲金鐲子,七八隻妖精各扛著一隻戒指,更有一條造型繁瑣的禁步被十來只妖精共同捧著。
米五穀斜眼看,那條禁步是天上宮闕和風花雪月的景色,與他見過的其它禁步很是不同,再看妖精們將首飾給她佩戴完畢,又飛上她的頭頂開始盤發,米五穀心下悶悶不樂,這哪裡是去搏殺,明明就是去相親。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教的問題,甄兮是番外班裡唯一的老裝造型,穿著打扮又細又致,就算是平常穿戴,也要精花時間打扮。
“好不好看?”甄兮沒有搭理米五穀的問話,只是稍稍側頭反問他,面上笑意淡雅恬靜,似乎變了一個人。
“好看的。”
得了滿意的答覆,甄兮似乎更開心了些,她抬頭挺胸目不斜視,步伐跨幅不大,卻走出個儀態萬千,風姿綽約,“家裡人知道我答應了回家,就調來一艘大舟專程接我,到時候玉池我放在舟上,不拿你的袋囊。”
甄兮說完停步,轉身看著他笑道:“小霜和老么跟我走確實比較好,你可以少操心,不過還是得和你說,她們家裡的事情甄家幫不上忙,也不會幫,到時候還得我們自己去解決,你不能等我們一走,就真的將我們徹底忘了。”
“你也別忙著承諾什麼,我就說說,你就聽聽。”甄兮轉身繼續走,眼裡笑容緩緩變淡,“你修行得刻苦些,也別太過追求境界,底子好了,就什麼都不怕。”
她走進閣樓,一邊將柳小霜的練器用具一一收走,一邊像是對著米五穀又或是對著空氣說話,“我這人最是自私,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將所有人一起帶走,反正我有錢又有勢,可好像有了這些還是會有些事情辦不成。”
“得要自身實力硬。”她突然轉過頭,望著米五穀又道,“你連微不足道的魅術都擋不住,是不是在將來不遠,你就會被人勾搭走了?”
被她這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米五穀的腦回路一時沒有拐過彎來,只是瞧著幾隻妖精給她帶上髮簪,這才明白她真不是去廝殺的。
“走了。”甄兮掃過空蕩蕩的閣樓,藏住了眼裡的傷感,走出閣樓瞧見米五穀沒有跟上,便又喊了一聲“走了”。
兩聲走了,兩個意思,米五穀心裡清楚,腦中紛雜的念頭也在旋轉。
他停步在已經沒有玉池的坑洞邊,四周的翠竹經過靈泉的澆灌,長勢極茂,好似攏成了一隻大蘑菇罩在了坑洞的上頭,又似乎瞧見了自己正躺在玉池中,看著孫二孃在水面起舞唱歌。
孫二孃不單單舞跳得好,其實唱歌也是非常厲害的,在歌舞這一方面,沒人比她更強,米五穀每每聽到,便會被她的歌聲和舞蹈將自己諸多的回憶一一勾起。
天上的雲層明明很厚實,卻偏偏在正中開了一座天井,陽光從井口上撲了下來,形成一柱金光正巧砸在了後山,然後又被竹葉搗碎,在孫二孃的眉目間、手指間、腰間、臀間一一滑落。
以前在老宅子的時候沒有在意過這些,可如今看到這樣的畫面就會讓米五穀回憶起來,其實以前好像也有過這樣的畫面,只是忘記的有些徹底,現在就算撿起來也想不起是哪兒了。
越看越懶,越看越迷濛,懶懶的不想動,似乎這樣真好,也就怪不得那些帝王總是纏綿美色了。雅士看得雅,俗人看得俗。米五穀就自認是個俗人,就是喜歡美色,就是大俗、俗得理直氣壯。
他上前拉住孫二孃,能見她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這一跳一唱好像並不輕鬆,於是他對著她輕輕吹氣,吹出一陣清風颳過她的面容,吃融了汗珠,蕩起了長髮,也似乎撩動了一顆心。
孫二孃扭腰旋跨,一陣小碎步逃離他的手掌間,雙手翹蘭花,側身伸出一指點在他的臉頰上。
米五穀伸手想要捉住她的手,孫二孃卻巧笑倩兮,媚態叢生,身姿再轉,便讓他捉個空。尖尖的指甲上鑲嵌著璀璨的翡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一根指頭朝他勾了勾,柔的像一條催情蛇。衣袖突然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臂,五指收緊,她又慵懶的像是一隻貓。
眼裡水汪汪的似是藏著一池春水,在風裡盪漾開來,波光粼粼。遠處層疊的烏雲倒映在那雙眼睛裡,似乎破壞了她的柔、她的媚,米五穀心神微動,一步便來到她的身前,卻見她似乎像是受了驚嚇的小貓,身姿側身微藏,眼裡卻是笑意更深、像是一朵欲開未開的花。
……
“怎麼了?”甄兮的聲音打斷了米五穀思緒中的思緒,他輕輕一笑,跟著甄兮緩緩而行。
“么妹的媚術其實很厲害的,我有幸見過,只是她對自己的不自信,使得她不願施展出來。”米五穀沒有藏掖,將事情經過一一說了出來。
說到媚術,他便想起了甄兮的魅術,此前她一番施展就吸了自己半數的精血,所為何事,別說自己心裡清楚,只怕南望同樣也是知曉的。
甄兮需要的是狐族親和一脈,若是她不走,就可以等自己煉化出來後再來收取,她如今這般作為,恐怕是害怕將來不能與自己見面,亦或是不想再與自己見面,這才打定了主意由她自己收了精血以後慢慢淬鍊,只是這樣一來,又是何年何月不知。
米五穀看著她,心中愧疚至極,好像這麼久以來,只有她在無盡的付出,自己卻沒有給她一星半點,直到最後,她都選擇了扛下所有,不願讓自己和身邊人吃上一點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