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是承認的確是運了這批武器去儋州交易了?”邱元立刻便抓住了他話中的漏洞。
“我……”章富成一時失言,只能手足無措地辯解道:“在下只是承運貨物,並不知那些箱子裡所裝運的東西是何物,此事實在與我無干啊!”
“章老闆,不見黃河你不死心啊!”邱元很無奈地搖搖頭道:“拿證據來!”
立刻便有人呈上了證據,邱元向眾人出示了一張字據:“這是‘富成船行’當時所開出的貨運單據,上面清清楚楚地寫明瞭貨物的內容,而且有你章某人的簽名,最重要的是,運費這一欄沒有寫明數目。如果你是幫別人運貨,難道不用收取運費?”
“這是那託運之人已經提前全額預付了運費,是以這運單上並未寫明運費數目……”章富成一邊說著,一邊赫然發現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光已經起了明顯的變化。
邱元搖了搖頭道:“章老闆,你這徒勞的辯解又是何必呢?我剛才都說了,跟你交接這批貨物的人,之前已經被我們抓到了,你難道還要等我們從儋州把人押送過來,跟你當面對峙才肯認罪嗎?”
章富成這下也急了眼:“我認什麼罪?我並沒有勾結海盜……”
“哦,你說你沒有勾結海盜?那你說說這批武器是誰委託給你轉運的?是誰在勾結海盜?如果你能找出罪魁禍首,那大家或許還能相信你的辯解。”邱元現在看他的眼神,就如同一隻狐狸盯著被按在自己爪下的獵物一樣。
章富成愣了片刻,突然大叫起來:“是你們!對,就是你們海漢人!我想起來了,當初找上門託運這批貨物的人,就是你們海漢駐府城辦事處的人!我當時不想接你們海漢人的生意,他還特地多加了一百兩銀子的價!”
邱元不禁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花錢請你運了一批武器到儋州交給海盜派來的人,然後海盜用這些武器來攻打瓊州島,現在我們抓住了海盜的人證,繳獲了交易物證,當著這麼多本地士紳的面,把你的真面目掀出來,最後的目的就是為了在大家面前證明我們海漢才是真正幕後黑手?到底是我們腦子壞掉了,還是你沒說實話?”
章富成只覺得自己後背一陣發涼,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說謊,當初來船行拖運這批貨物的人的確是海漢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他當時看著對方出的運費高,也知道海漢人經常賣一些零星軍火給地方上的土財主搞私人武裝,當時並沒有把這當回事,看在銀子的份上勉強接了這單買賣。貨物到地方之後很順利地完成了交接,章富成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後。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之後,這事居然會被邱元在這個場合翻了出來,而且一下子就要把自己釘死在“勾結海盜”這條大罪名上。
但現在顯然不會有人相信他所說的真相,邱元剛才說出來的這一連串推理的確是一個無解的悖論,海漢人沒有理由花費這麼大的周折來給自己扣上一頂“勾結海盜”的黑鍋,旁觀者只會認為這是他章富成滿嘴謊言試圖嫁禍給海漢而已。除非他現在還有辦法找來當初跟他談這筆買賣的人當面對峙,然而海漢人早早就把坑挖得如此之深,又哪還會把這人留在府城?
邱元一臉嘲諷地看著啞然無聲的章富成,心裡隱隱有一絲虐人之後的快感。這個章富成是府城本地著名的反海漢派,對於海漢在大明地區無孔不入的發展方式相當反感,在最近這一年中沒少幹讓府城辦事處頭疼的事情,有關部門早就想將其拿下了。
燎原計劃定下來之後,安全部便制定了一系列針對本地某些不安定因素的解決方案,而且並非是綁架暗殺之類技術含量極低,執行起來又有很多顧忌的笨辦法。秉承著將利益最大化的原則,安全部制定的方案相對比較複雜一點,但所獲得的效果卻絕非簡單粗暴的方法能夠相提並論。
針對章富成的計劃便是由安全部策劃並實施的,利用較高的酬勞僱傭了富成船行的船,運了一批軍方淘汰下來的舊軍火去儋州。至於接貨的一方自然也是安全部的人,如果真的有必要,安全部甚至可以配合邱元,把經辦人員再“押送”到府城來上演一出完整的好戲。而當初在策劃這個方案的時候,就沒有給章富成留下任何翻盤的機會,所有的細節都考慮得十分周全,他就算想替自己洗白,最後也只能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無解的死衚衕。
如果章富成能夠在戰後改頭換面抱上海漢的大腿,那麼大概還可以好好地繼續當他的船行老闆,該發財發財,當個小財主還是沒問題的。但海漢接管府城之後,這個傢伙一如既往地不甘寂寞,不時跳出來跟邱元領導的臨時管委會唱反調,還鼓動本地的其他商人不與海漢合作,甚至試圖挑戰海漢的禁航令,這就怪不得邱元要對他下狠手了。
看著面如死灰的章富成,邱元冷聲道:“章老闆,你現在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章富成喃喃道:“不是我,我真是冤枉的……”
“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不肯認罪,看來真是很頑固啊!”邱元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搖了搖頭:“各位,你們都看到了,並非是我不給章老闆改過自新的機會,而是他根本就不肯伏法。如果有誰仍然認為他是無辜的,不妨舉手示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