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初亮,韓霜成一行三人簡單吃過早茶後,便動身前往縣衙門。
“三位小仙師快快有請。”招呼三人的是穿著一身寬鬆袍服的老師爺,連連將三人請至了衙門內堂。
老師爺並沒有正統官職,是縣老爺僱下的幕僚,平日裡負責打理衙門內上下雜務,也就是富貴人家裡管家的職位。
老師爺已是耳順之年,卻童顏鶴髮,步伐輕盈,一瞧就知道身子骨硬朗著呢。
“三位小仙師飲杯茶先,稍等片刻。縣老爺有點事耽擱了,隨後就到。”老師爺親自拎著剛泡騰的茶水,依次給三人的茶杯裡添了盈盈大半杯,將滿未滿。茶滿欺客這點粗淺的道理,老師爺還是懂得的。
韓霜成瞥了一眼茶杯,笑道:“老師爺精神矍鑠,手腳利索,一點兒也不像年老之人,年輕時候想必也習過武吧?”
老師爺挑了下眉梢,點了點頭,讚歎道:“小仙師慧眼如炬。老朽年輕時,機緣巧合下識得了一位老仙人。在他的指點下,老朽順利打通了任脈,成了武人一境。只可惜後來老仙人便有事離去了,而老朽資質不足,琢磨過了許多年都不曾摸到武人二境的門檻,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富貴聞言,頓時神色有些憂愁,小聲對著一旁的墨世平嘟囔道:“老師爺琢磨了幾十年都沒能達到武人二境,我該不會也這麼倒黴吧?”
墨世平搖了搖頭,笑著不語。就憑王富貴是掌門宋疆弟子這一點,墨世平也不相信王富貴會止步武人境,傳出去丟的可是破空境八境大修士宋疆的臉。
韓霜成抿了一口茶水,清香優雅,甘醇生津,正是上等的洞庭碧螺春才享有的口感。
接著,韓霜成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這碧螺春茶湯清澈,銀澄碧綠,老師爺費心了。”隨即,韓霜成輕輕放下了茶杯,話鋒一轉,笑道:“都是敞亮人,還是有勞...武人二境的老師爺速速請縣老爺過來吧,我等三人可不太喜歡久等一說。”
老師爺原本欣喜的面色愣了一下,當即就明白了,連連抱拳,歉聲道:“老朽這就去,還望三位小仙師莫要見怪。”
韓霜成點了點頭,笑著不語。老師爺也是不再耽擱,轉身離去了。
“喝茶喝的好好的,怎麼忽然翻臉不認人了?”王富貴瞥了眼若無其事繼續品茶的韓霜成,略帶疑惑的出聲。
韓霜成笑眯眯的放下了茶杯,故意打趣道:“王師弟修為淺薄,自然瞧不出名堂。這老師爺嘴裡說著是武人一境,但其真實修為是武人二境,多半是要我們點破了這一點,他才會去請縣老爺出來。若是我們許久沒能點破,怕是這杯碧螺春就算作送我們的踐行之禮了。這大概也算一種...篩選手段?”
墨世平點了點頭,韓霜成所言和他猜想的差不離太多。自稱一境的老師爺招呼他們,本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可一路上走來時,老師爺故意流露出的呼吸節奏,和步伐神韻,無疑是在透露自己也是修士這一點,這就有些琢磨的意思了。而王富貴尚未踏足武人一境,瞧不出這些,有了那番猜疑也是正常。
王富貴哼哼了一聲,也不好反駁,煩躁之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咂咂嘴,只覺得被韓霜成吹得天花亂墜的碧螺春茶也不過爾爾,無甚特別之處。
韓霜成見狀,故作一臉心痛之色,嘆了口氣:“王師弟真是暴殄天物,硬是將一兩銀子一杯的洞庭碧螺春喝成了一文錢一杯的大麥茶。”
王富貴聞言,直皺眉頭,他聽著這一兩銀子一杯似乎有些耳熟,當下細細一回憶,頓時臉就一黑。
“姓韓的,你昨天是不是又要了一壺那啥一兩銀子一口的招牌酒?”王富貴想起來了,昨天自己有些醉意後,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見了這麼一句話。
“王師弟說的可是竹葉青?確實是有那麼回事,貴了點,十兩銀子一壺。不過那滋味簡直是酒中一絕,和燒刀子比起來天差地別呢。”韓霜成故意陰陽怪氣的說道,笑眯眯的望著面色愈發難堪的王富貴。
王富貴氣的咬緊了牙齒,心裡琢磨著這摳摳搜搜的韓霜成肯定是早就打好了算盤,讓他多喝了幾口不值幾文錢的燒刀子醉了後,又悄悄要了一壺竹葉青自酌自飲。
韓霜成似乎是看穿了王富貴的小心思,當下一臉無辜的辯解道:“王師弟可不要冤枉好人吶。昨兒那壺燒刀子可是王師弟自個兒喝了個精光,韓某可沒有勸酒。”
王富貴想了想,好像是那麼的回事,但心裡頭卻更憋屈了。
一旁的墨世平神情無奈的瞧著這二人,微微嘆了口氣。王富貴每次和韓霜成吵吵都佔不到上風,而且韓霜成總是說的有理有據,讓王富貴吃了啞巴虧,有氣撒不出。
就在這時,老師爺領著頭戴烏紗黑帽,著一身墨綠官服的縣老爺來了。
縣老爺歲數不大,約莫剛過半百。他抖了抖繡有兩隻精巧黃鸝的袖袍,主動朝著三人微微抱拳致意,笑道:“三位小仙師久等了,在下正是任職猿啼鎮的縣官馮進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縣老爺主動放下身段,韓霜成也懶得計較之前的一些小手段,笑著抱拳回禮。
一番客套的寒暄後,韓霜成一針見血的問道:“不知縣老爺可否詳細說說關於猿啼山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