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臉色有些微醺的大漢忽然將見底的酒壺抄起,一把砸在了地上,叮鈴咚嚨,碎了個精光。
“他奶奶的,狗屁世道,就會欺負可憐人。”
自從墨世平離開後,李發財一直沒見過他的爺爺下山,他有些擔心老爺子,於是,在昨天后半夜客棧打烊後,李發財特意拎了盞燈籠,上了趟大鱉山。
結果,李發財就只找到了一間大門緊閉的木屋和一個小小的墳頭。至此,李發財才知道,為什麼墨世平當時笑的那麼傷心了。
大鱉山半山腰的木屋前,李發財彎腰將兩壺燒刀子輕輕的放在了一個小小的墳頭前。
李發財一屁股坐在了墳頭前,揉了揉自己走酸了的雙腿,自顧自的說道:“老爺子,帶了兩壺酒給你,一壺算我替墨世平送的,沒辦法嘛,誰讓我是他大哥呢。另一壺是老王送的,他說,他和墨世平關係不錯。哎,墨世平這榆木疙瘩人緣還挺好,是不?”
坐了一會,李發財抬頭看了眼天空,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時間不早了。於是,李發財站起身來,拍去了些塵土,彎腰對著墳頭拜了三拜。
“走啦,老爺子,咱下回可帶不起猴兒釀了,就帶些燒刀子湊合唄。”
身穿一襲乾淨布衫的少年轉身下山,還得去守著一間客棧,萬一又來肥羊了呢?
李發財沒有對著墳頭說些要保佑墨世平之類的話,因為他知道,老爺子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的。
同樣,李發財也沒有想要替老爺子立塊碑,因為他知道,墨世平一定會的。他太瞭解墨世平了,那個有些靦腆的黝黑少年,不喜歡受人恩惠的。
下山的路上,李發財忽然揉了把眼眶。
“一個人抗下了那麼多,一定很苦吧?”
霧氣朦朧的大鱉山山頂,有兩個老者並肩站著。正是大爺爺和那個自稱乃是世間最後一頭龍龜的矮小老頭兒。
這一路上李發財的一舉一動,自然都逃不出兩位老者的眼睛。
矮小老頭兒皺著眉頭,忽然開口說道:“這李發財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我有心領他踏上修行路,他偏偏還不要,還就喜歡這一輩子凡夫俗子的日子。”
一旁的大爺爺笑著搖了搖頭,反而讚許道:“過自己想過的人生,不也是一種本領嗎?如果能一世平安享福,倒也不錯。”
“哼。”矮小老頭兒冷哼了一聲,不滿道:“那你咋不問問墨世平那臭小子想過什麼樣的人生?非得和那老書生花盡了心思帶他走上修行路?”
大爺爺輕輕鋝了把鬍鬚,笑著沉默不語。
矮小老頭兒雙手環胸,一臉憤懣,接著說道:“果然,就你個老匹夫最喜歡護犢子。”
大爺爺聞言,順勢點了點頭,故意說道:“是啊,誰叫老道士那會兒就喜歡護犢子呢,傳到我這兒,總不能斷了傳承吧?不像你,想護都沒得護。”
矮小老頭果然瞬間臉色難看了起來,氣的大聲嚷嚷道:“要不是我不能參與世間之事,我早就收取千八百個徒弟了,能比你差?”
但這一次,大爺爺沒有搭話,他抬頭看了眼天空,似乎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沉默了片刻,輕聲道:“無妨,既然是規矩,那就守著便是了。至少人族還有我和老書生呢。”
矮小老頭不太樂意說這個話題了,繼續說下去只會扯出一大堆理不清對錯的陳年往事。
矮小老頭嘆了口氣,岔開了話題:“老匹夫,你什麼時候動身去東勝神洲?”
大爺爺眉頭一挑,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怎麼猜出來我打算去東勝神洲走一趟?”
矮小老頭瞥他一眼,一臉嘲諷的說道:“就你那護犢子性格,能讓火娃子在東勝神洲吃到虧?”
大爺爺神情有些古怪,自言自語道:“連你都看出來了,看來我護犢子確實挺明顯的。”
矮小老頭瞬間臉色通紅,剛退下去的怒氣又蹭蹭蹭的往上竄了。
“你個老匹夫是不是變相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