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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一章 一鳴驚人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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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明鑑,這是那些人不學無術,斷章取義,”張居正面不改色道:“卻沒有站在歷史高度上,審視‘濮議之爭’的歷史定位。”

這時候袁煒也插話道:“皇上,不妨聽聽他是怎麼說的,看看在不在理。”

“那你倒說說,是怎麼個歷史定位?”嘉靖按住怒氣道:“莫要強詞狡辯,朕不是可以被矇蔽的昏君!”

“聖明不過皇上!”張居正叩首道:“微臣豈敢隱瞞。”說著侃侃而談道:“臣研讀歷史的體會是,評價一件事情的是非對錯,不能看當時人怎麼看、當時人怎麼想,甚至不能看大多數人的想法!”

“呵呵,難道要看你張太嶽的想法嗎?”嘉靖不無諷刺道。

“為臣惶恐,當然不是。古人云,當局者迷!蘇東坡也說,橫看成嶺側成峰,只緣身在此山中。微臣認為,當時人受其立場、利益甚至感情的侷限,很難公正、公平的對待‘濮議之爭’。”張居正沉聲道:“縱觀嘉佑末年,宋廷積弊重重,以王珪為首的兩制,和以韓琦、司馬光為首的宰執,在改革一事上分歧很大,對立嚴重!那個時候英宗皇帝的一片至孝之心,難免會被兩派人馬利用,為了打壓對方,為了反對而反對!”

聽到這兒,嘉靖不由動容,大感知己的點頭道:“倒有些道理。”在他看來豈止是有些道理?簡直是說到他心坎上去了。大禮儀二十年,讓嘉靖身心俱疲,等到塵埃落定,落花流水後,嘉靖難免回想整個過程,發現起初也許是真為了‘繼嗣、繼統’而爭執,但到了後來,君臣爭鬥到了白熱化,爭執本身已經沒人理會,純粹成了為反對而反對,為壓倒對方而戰鬥了。

世人愚昧,總是覺著那些一身正氣的清流,掌握著普世的真理,永遠不會犯錯一般,所以將所有的非難都加諸於皇帝,和支援他的張璁、桂萼、方獻夫等人身上,說皇帝不顧大體,偏執獨行,說張、桂、方等是隻會趨炎附勢的鑽營殲佞。

這是嘉靖皇帝多年的心結,他一直希望能有身後的美名,卻知道大禮儀注定會給自己抹黑,但他縱使權力無邊,卻也沒法改變人心,徒呼奈何之下,他變得無比避諱此事。現在聽到張居正這樣說,心中感到十分安慰。

但安慰歸安慰,多一個張居正理解自己,還是於事無補……嘉靖有些沮喪道:“你倒是看得清楚,可又有什麼用?還是沒法說清誰是誰非……”

“聖人曰:‘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張居正卻不這麼看,道:“臣的體會是,等到事情瞭解一段時間後,塵埃落定了,當事人都已經退出舞臺了,歷史自然會有定論。”

“什麼定論?”嘉靖有些急切的問,說完又解釋道:“朕問的是濮議之爭。”

張居正沉聲道:“看諡號!”

“看諡號?”嘉靖道:“你是說皇帝的諡嗎?”心中未免有些失望,因為輩宋以後,對諡號要求只用美諡、平諡,而不能用惡諡,也就是一味的溢美之詞,拿這個說事兒,難免不能讓人信服。

“不是。”張居正搖頭道:“是大臣的諡號!”說著伸出二根手指道:“微臣只據兩派首領人物的諡號,便可知故宋後世對他們的褒貶!”

“講!”嘉靖這下來了興趣,張居正這個方法,是他從沒想到的,但一聽就很有道理,因為官員的諡號,是由其身故後,士林討論之後,交由禮部頒下的,可以說是其一生的總結定位,自有高低之分。

而對兩派首領的蓋棺定論,無疑也彰示著宋廷後來對此事的態度……考慮到英宗短壽,三人定諡時,他早已駕崩多年,這結論就更加讓人信服了。

謹身精舍中檀香嫋嫋,張居正清聲而談道:“當事兩派主事者,支援派有韓琦,得諡忠獻!司馬光,得諡文正;而反對派的首腦王珪,有的文獻上說是得‘單諡文’,有的說是諡‘文恭’的,不過兩者都差不多。大褒大貶莫過於此,可見宋朝人的觀點已經確鑿無疑,所以微臣才敢大膽引用此事!”說著一叩到底,道:“皇上明鑑!”

嘉靖聽了沉思一會兒,便兩眼直冒金光,竟激動的連連道:“好!好!好!”可見被他徹底打動了。

袁煒則偷偷打量著張居正,心驚肉跳道:“難道此子作此文章時,早就想到會有今天?那可太可怕了……”

為何張居僅僅列出三個諡號,便讓皇帝失態,尚書心驚呢?這就得簡單介紹下官員的諡號了。要知道諡號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必須要有百官和禮部共議決定,而且在宋朝時,皇帝在此事上沒有發言權,也就是說,都是死者同僚們商量出來的,所以可以看出當時人們對他的評價。

官員諡號不像皇帝諡號那樣一味溢美,不是亂起的,那在禮部都是有規定的。單說宋朝,一般都是一字為正一字為輔,也就是兩個字的。首字是對官員進行定姓,對文官來說,最高的是‘文’,終宋一世,得‘文某’者不過一百四十人;對武官來說,最高的是‘武’,終宋一世,得‘武某’者,不過二十多人而已。

文後面的第二字,按照高低順序排隊,依次為‘正忠恭成端恪襄順……’武后面的第二字,按照高低順序排隊,依次為‘忠勇穆剛、德烈恭壯……’

還有一種更牛逼的,就是文武雙全的,會得通諡,以‘忠’開頭,其中以‘忠武’者最美,因為這是千年偶像諸葛亮的諡號;其次是‘忠獻’,‘忠肅’,‘忠敏’等。韓琦既當過宰相又當過元帥,當然是文武雙全,得一僅次於諸葛亮的諡號,可以體現其在當時人心中地位之高。

當然絕大多數人,文就是文,武就是武,涇渭分明的。讀書人都有個理想,那就是‘生當太傅,死諡文正’,太傅是官銜的最高等級,而文正就是諡號的最高等級,士林公認,此是‘諡之極美,無以復加’,終宋之世,得此諡者,不過歐陽修、范仲淹等寥寥數人,都得是公認的德才兼備,毫無瑕疵的完人才行,司馬光能得此諡,便已被認為是無可超越的完美了。

而王珪的諡號,一說是‘文’,一說是‘文恭’,這倆可都不是什麼好諡。先說前者,‘單諡文’,這是給學問高深者所諡的字,得此諡者,本身是學問大家,但是和政治的牽連並不大,比如‘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程朱理學’的朱熹,‘新樂府運動’的白居易,還有些名氣較小,也得此諡的,如楊億、李翱、陸希聲、權德輿等人,這些人都多多少少當過官,但都不算是國之重臣,參政也不深入,所以單諡‘文’,是專門是為了讚揚其在學問上的造詣。由於他們和國政的相對隔絕,所以沒有用另外一個字來配合,因為後面一個字無論是‘正’、‘忠’、‘襄’、‘愍’等等,都需要在政治活動中體現出來。

對政治家本身來說,除了學問之外,更看重的是對其為政的評價,也就是諡號的第二個字……如果缺失的話,實在不是什麼好評價。

但王珪和晚他一年身故的王安石例外,這兩人確確實實是重臣,都攪動一時風雲,身上的政治氣息,隔著十里八村的就能聞到,為什麼也是‘單諡文’呢?這要從當時的政治氣氛考慮,拗相公的諡號‘文’是哲宗給的,哲宗時新舊黨的勢力仍然還在相互抗衡著,哲宗本人也經歷了從一箇舊黨支持者向新黨靠攏的過程。特別是由於太后的存在,情況變的更加複雜。也許是為了妥協,兩邊都不想得罪?所以起了個不帶政治褒貶的諡號?還是有意否定兩人在政治上的表現?這就不得而知了。

但無論如何,一個風雲數十年的宰執,卻沒有得到政治上的肯定,那便是大大的失敗了。

聽了張居正侃侃而談,嘉靖忍不住駁他一句道:“那麼文恭呢?《宋史》上說他諡號’文恭’,並不算差呀!”

“放在別人身上不差,”張居正竟笑起來道:“放在王珪身上,可就是莫大的諷刺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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