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等你的好訊息。”雖然這傢伙要走了,沈默還是要利用他一下道:“如果你能保證蘇州城不受搔擾,我就可以保證七八月份開埠!”
“沒問題,”毛海峰胸脯拍得山響道:“從此以後,蘇州府就是我們五峰船隊的朋友了,誰敢靠近就是跟我們老船主過不去!”他指節捏得咔咔響,眼冒兇光道。
“那咱們一言為定!”沈默伸出手掌道。
“一言為定!”毛海峰與他擊掌道。
臨離開的時候,沈默問道:“沈京還會跟你一起回去嗎?”
“嗯,他將再次作為總督大人的使者,跟我回去見老船主。”毛海峰點頭道。
“請你多加照顧他。”沈默輕聲道,他覺著自己應該想法子,把沈京從這種危險活動中撈出來,以免有個三長兩短。
“那當然,我們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毛海峰點頭道,送沈默上了馬車,還一個勁兒的揮手致意。
拋開別的不說,這位毛兄弟確實挺討人喜歡的。
第二天,沈默與自己的左膀右臂——也就是、且只有歸有光與王用汲兩位,在內簽押房商議了一上午,反覆他將要提出計劃的討論可行姓。
令他失望的是,儘管兩人都表示計劃很棒,但都對可行姓不抱太大希望。還是王用汲說得好:“大人,假使真是他們費心謀劃的,現在眼看要摘桃子了,您卻說不許動,他們就算不敢當面反對,也會陽奉陰違的。”歸有光也點頭附和道:“大人,他們也都是蘇州城的一份子,真要是亂起來,他們也跑不了。屬下想他們也該有數吧?應該適可而止的。”
當連左膀右臂都反對自己時,沈默沒有像一般人那樣怒不可遏。他依舊保持冷靜。因為他堅信,這次的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成了絕對少數派,也不會改變‘蘇州城將要爆發金融危機’這個事實。
只有偏執狂才能成功,這句話是有道理的……當然偏執狂也往往會敗得比誰都慘,這也是有可能的。
此刻沈默甚至還能微笑道:“事在人為嘛,不試試怎能知道呢?”便終止了討論,換上一副上司的面孔,問歸有光道:“交代你辦的事情怎樣了?”
“昨天才下得命令,怎麼也得明後天才有信兒吧。”歸有光苦笑道。
“難道吳縣和長洲也要明天才能知道嗎?”沈默沒好氣問道,一邊的王用汲只能暗暗苦笑,很顯然,大人是在報復他們倆。
“吳縣當然沒問題,”歸有光道:“可長洲那邊,一直找不到海縣令,縣衙裡的人又都被他修理怕了,高低不敢自作主張,只好拖到現在了。”
“他去幹嘛了?”沈默問道:“又下鄉了?”
“是啊,今年雨水太少,莊稼不省心。”歸有光道:“他下去組織人挖渠引水澆地去了。”
沈默看一眼王用汲,王縣令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派人去幹了。”他是大地主家出身,從小十指不沾泥巴土,自然沒有海大人那份兒覺悟。
王用汲滿以為大人會責備自己,誰知沈默卻道:“這個事兒上沒有誰對誰錯,風格不同而已,只要能把差事幹好了,我不會管你到底流了多少汗,曬得黑不黑的。”
王用汲深為觸動道:“大人不會失望的。”
午時不到,便有蘇州城內三十八家當鋪、二十一家票號的當家人,手持請柬,進入知府衙門,被引到二堂花廳中。
花廳裡一拉溜擺開了十張八仙桌。桌上各種菜餚琳琅滿目,時鮮瓜果堆積如山,廚子們端著大條盤子來回上菜,一個個忙得滿頭大汗。
桌上有好酒,菜餚也不錯,但還不能入這些食必胗饌的財主法眼,不過大家還是很興奮,府尊大人宴請他們這些商人,那真是前所未遇的恩典啊。
待眾人就坐不久,沈默便在兩位大員的陪伴下,出現在花廳之中,眾財主起身請安,比較整齊道:“拜見大人。”
沈默爽朗笑抱拳道:“抱歉抱歉啊,方才議事時間長了些,有點耽擱了。”
眾人連稱不敢,分主賓列坐,沈默當仁不讓的做了主座,身邊左右分別坐著城內最大當鋪‘仁和’的老闆潘貴,和最大票號的老闆王德彰。
待眾人坐下,沈默端酒杯起身道:“眾位蘇州城的掌櫃、老闆們,能夠百忙中撥冗前來參加本官的午宴,本官很欣慰啊,”說著一舉酒杯道:“謹代表我個人,以及整個蘇州官府,歡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