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裡有十口大鐵箱,”這時在屋裡搜查的人抬出其中一口,重重擱在地上道:“打不開,也找不到鎖!”
沈默看一眼那渾然一體的鐵箱,目光最後落在那老者身上道:“開啟它。”
“這個只有我們公子有鑰匙。”老者一臉‘我也沒法子’道:“如果強行開啟會引發爆炸的。”
“你們的主子呢?”
“外出訪友了。”老者道:“吩咐我們在這兒等個三五天,就回來了。”
“推得可真乾淨啊。”沈默冷笑一聲道:“這麼嚴密的機關,想必裡面是好東西吧。”說著一揮手道:“扣下了。”
老者登時急了,連聲道:“你可不能這樣啊……”他本來想威脅沈默幾句,卻很自覺的意識到,此人根本就鳥自己,說破天也沒用,只好哀求道:“您老行行好,我家公子回來會拔了我的皮的。”
沈默看他一眼道:“不會吧,你這麼高的地位,他能扒你的皮?”
“老朽就是個普通管家,有什麼地位可言。”老頭訕訕道。
“不見得吧?”沈默冷笑道:“見了本官,你連一點下跪的意思都沒有,難道你們家的管家如此強項嗎?”
“大人您誤會了,老朽膝蓋上有陳年老傷,沒法下跪的。”老頭歉意笑笑道:“給您作揖了。”趕緊給沈默深深鞠躬。
睥睨他半晌,沈默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來,只好微笑道:“這樣多好啊,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說著一拍手道:“這樣吧,你把刺客交給本官,我保證不會再追究你家少爺的責任,自然也不會動這些箱子了。”
“這個真沒有什麼刺客啊。”老者一臉乞求道:“您也說了,您是我們大都督的師弟,那就是一家人了,寒家奉承還來不及,怎可能對您老不利呢?”
“看來是不打算交了。”沈默點頭道:“好吧,那我先把箱子帶走,等你們少爺回來了,告訴他,一手交人一手交貨。”說著一甩袖子,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道:“對了,讓他去蘇州的知府衙門見我。”說著冷笑一聲道:“那裡才是我的地盤。”說完便揚長而去。
眼睜睜看著對方將所有的鐵箱抬走,老頭兒的心都碎了,待其全部撤走了,他便氣哼哼的進了正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竟然氣得哭起來,一邊抹淚一邊道:“什麼狗屁才子,就是個青皮無賴嘛,哪有這樣不講道理的……”
鶯鶯燕燕們趕緊過來安慰道:“公子,公子,別哭了,咱們寫信給大都督,讓浙江錦衣衛收拾他。”
“收拾什麼收拾?”老頭帶著哭腔道:“沒看我詐唬不了他麼?人家根本不擔心我叔會怪他。”
“那您還去招惹他。”女伴心疼的給他擦淚。
“我就是想去把他的官服印信偷出來,警告他一下,哪想跟他起衝突了?”只聽他滿腹委屈道:“我都傷心成這樣了,你們還指摘我。”
女伴們趕緊齊聲安慰,又是給他燒洗澡水,又是幫他卸妝。只見那張如棗樹皮一般的老臉除去後,一張如傅粉一般的俊面,終於得見天曰。只見他的相貌俊美異常,眉如遠山、目似秋水,從鼻到唇無一不美,跟他一比,沈默都顯得線條粗獷了。
不得不感嘆,陸家的血脈就是好啊……第二天,沈默上路,只是隊伍裡多了幾輛大車,裝著那十口大箱子……昨夜研究了好久,也沒有弄出個名堂來,但這更讓他確信,箱子裡的東西,價值連城了。
沈默不禁心動道:‘如果不交刺客,那就把這些東西作補償吧’……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有陸炳那層關係在,他也不好意思黑吃黑。
有這些沉重的箱子拖累,沈默抵達杭州的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差點就被關在城門外。
進城之後,直奔總督衙門而去……話說從周珫開始,就就把總督府從南京搬到杭州的打算,並開始著手將原先的康王府翻新改建,用了近兩年的時間,於年前才剛剛竣工。其間這座總督府的主人走馬燈似的換了又換,最後便宜了胡宗憲。
總督衙門外的大坪按規制有四畝見方,暗合‘朝廷統領四方’之意。大坪正中高矗著一杆三丈長的帶鬥旗杆,遙對著大門和石階兩邊那兩隻巨大的石獅,以空闊見威嚴。
從高大的轅門往裡望去,又是一根高大的旗杆,再往前,便是偌大的中門。從裡面遙遙透出的燈火一直亮到大門外,亮到門楣上那塊紅底金字的大匾:浙直總督署。
高簷、大門、八字牆、旗杆大坪,都是封疆大吏的氣派。今天晚上這裡的這種氣象更是顯耀,中門裡外一直到大坪到轅門都站滿了衣甲鮮明的軍士,燈籠火把,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