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姑娘千萬不要誤會,我年老糊塗,說話難免有不周的地方,還請清姑娘見諒。我絕沒有什麼惡意,只不過想事先把話對清姑娘說明白,免得到時候事出突然,對雙方都不好。我的意思是,清姑娘對雁逸是一片真心,這我感動,但世間許多事,不是隻要有心意,就能解決一切的。這道理,清姑娘自然明白。”
“但很多事情,若是沒有心,也是難以達成的。”清綰看著他道。
盧老爺的面色頓時不大好看:“徐家世代簪纓,已近百載,徐家小姐又是嫡出,才貌俱佳,她和雁逸的這門親事,可謂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不可能有比這更合適的婚事了!”
儘管盧老爺口口聲聲說,並非嫌棄她的出身,但這門當戶對四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清綰,
從盧老爺彷彿能刺透人心的眼神中,清綰不僅能隱隱看到,盧老爺年輕時候該是如何精幹,也發現,這盧家父子,竟然驚人的神似。
“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何必繞大彎子?”清綰微微冷笑:“我自知並非大戶人家的小姐,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不,清姑娘,”盧老爺斬釘截鐵地道:“我絕不是隻出於門戶之見!還有很多話,我這會子也不方便說。盧徐兩家的婚事,絕不是表面看來的那樣簡單。所以,出於種種考慮,還望清姑娘儘快撒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應該怎麼做,我心裡清楚,盧伯父就不用費心了。”
“那是當然,”盧老爺的語氣溫和了些,“若不是知道清姑娘是個明白人,我也不會請你來。既然有你這句話,我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清綰沒說什麼,輕輕推開房門,慢慢走下了樓去。
她來到街上,正值中午時分,火辣辣的太陽高懸在天空,照的人睜不開眼睛,一絲冷風也沒有,只有顆顆汗珠,順著臉頰淌下來,彷彿人心都要被燒焦了,曬化了一般。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走到一處僻靜之處,才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遮著蔭涼。
盧老爺若要見她,為何不在縣城找個機會?而且,他又是如何知道,清綰會在今天來到州城呢?
儘管這些問題想不明白,但有幾點是篤定的,一是這次會面,是盧老爺早就精心準備好的。二是,那所謂的總督徐家的婚事,也並非空穴來風。
從內心中,她是相信盧雁逸的,可這樁樁件件的事,著實讓她心中煩亂不已。
“這大熱天唸了一上午書,終於能涼快涼快去了!”不遠處,傳來了幾個孩子開心的話語聲,“咱們去買點酸梅湯!”
清綰如同在睡夢中驟然驚醒一般:含冠一定在著急地等她!
她馬上站起身來,揉了揉太陽穴,盡力把心中那亂麻似的思緒壓下去:得趕緊奔到禮義學堂,不然,含冠肯定會擔心!
幸虧她知道有一條小路,順著這裡過去,也就是一刻鐘,就能趕到禮義學堂了。
果然,在學堂大門口,含冠正焦急地看著街上的人流,十分不安。
“大弟!”清綰走的急,氣喘吁吁地:“急壞了吧?”
“二姐!”含冠如獲至寶,趕緊上來緊緊拉住她的手,打量著她,生怕有什麼傷似的:“我是擔心你!”
“沒事,”清綰笑著,故作輕鬆地說:“我能有什麼事?這州城又不是第一次來,剛才不過是和瑰麗齋的老闆多說了幾句話。”
“怎麼?”含冠還是十分擔心:“那老闆有什麼挑剔的?”
“不是,你想多了,”清綰忙說,“就是聊了些生意上的事,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對了,你幾時出來的?拜見老師還順利吧?”
她現在的心思都在含冠身上,把自己的事,都暫時拋到腦後了。
“都順利!”含冠露出了笑容,輕輕鬆鬆地說:“國子監的老師們都很和氣,對了,二姐,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此次的主考大人麼?”
“記得。”清綰立刻想了起來,忙問:“就是那個說讓你以後到承天宮去的主考?”
“是,”含冠點點頭:“今天他還給我引薦了另一位大人。”
“還有誰?”清綰的心立刻微微懸了起來,京城政局向來波詭雲譎,含冠又頗受主考的重視,任何一點小事,都不能馬虎。
“我也不太清楚。”含冠思索著說,“好像是姓朱?我聽幾位主考都叫他朱大人,畢恭畢敬的,大概是個大人物?”
清綰也並不清楚京城的官員都有誰:“這咱們就不知道了,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一提起這個,含冠不由得有點興奮了起來:“這位朱大人特別平易近人,和我一見如故,如同兄長一樣,聊了半天呢,一點架子都沒有!二姐,你知道嗎?最難得的是,他對於我的很多想法都非常贊同,真可謂是我的知音了!”
“你說的這個朱大人,有多大年紀了?”雖然弟弟很興奮,但清綰心裡卻遠沒有那麼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