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把人帶過來罷。”
一月應聲,拎著一個完全放空怔然的男人進門來,把人往地上一扔便退身出去了。
步桐看著地上的人,
“左岸,剛才的話,你可聽到了?”
左岸木訥的眼睛看著身旁直瞧著自己泣不成聲的老丁,“丁叔,當真是你?”
老丁一把抱住左岸,“這可是小公子?都長這麼大了,將軍若是今日能見到你一定是歡喜的。”
左岸幾乎瘋魔,
“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陛下說過,有父親親筆書信為證,明明是列戰虎找了各種原因拖延支援,遲遲不到,這才導致了前鋒大軍全軍覆沒。”
老丁緊緊抓著左岸的胳膊,
“怎麼可能啊,列將軍的大軍行至新城,早已比原定速度要快了半日不止,原本這個計劃是完美的,原本那遭我們是該凱旋的,若不是……”
地上的拉旺看著這主僕情深的模樣忍不住不屑開口,
“南國陛下可沒打算要你們活著回京都,何必到眼下的時候依舊在這裡自欺欺人,左岸,明明是你輕信了殺父仇人的話,效仿十幾年前的慘案設計陷害南國公府後人,怎麼如今看著,倒是大家要向你解釋賠罪的模樣?”
左岸梗著的腦袋一點點低了下去,終於跪倒在列戰虎身前,
“列將軍,是我錯了。”
列戰終於可以撥出那口積壓在胸口的悶氣,伸手去拉起左岸,
“好孩子,這不怪你,你是年紀太輕被人給利用罷了。”
步桐想著方才左岸似乎提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東西,
“左岸,你方才似乎提到了左將軍的親筆書信?”
“是,”左岸趕忙收起情緒,在懷裡摸了幾下,終於到最深處拿出一封書信,
“這是陛下給我的,說是父親最後寄出的信件,其中說了關於援兵拖延之事。”
列戰虎幾乎站不穩,直接跌坐在椅子上揮手,“我不看這個,這一定不是左道風的親筆,他斷不會這般胡言誣陷的。”
老丁隨即附和,“列將軍說的是啊,當時前鋒大軍被重重圍困,我亦是毀了一隻眼睛拼盡全力才逃出來的,如何、如何有什麼信兵回京都送信?”
步桐看著老丁露出的手腕部分上明顯的刀疤,伸手去接過信件,
“丁將軍當年必定是軍中的功夫好手罷,不若如此,看管將軍的人也不會斷了將軍的手筋。”
左岸轉身去攙扶著老人,“是,我依稀記得丁叔是父親麾下的一員猛將,軍中操練武藝從來都是拔得頭籌的。”
步桐慢慢開啟那份儲存得小心翼翼的書信,
“那左岸將軍認為,丁將軍都要傷了眼睛一身傷痕闖出的包圍圈,普通訊兵能夠走出來,並且把這封所謂的‘絕筆信’交到陛下手中嗎?”
答案自然是做不到。
步桐展開那張書信,
“陛下親啟,臣左道風今被北涼大軍圍困於合城,糧盡弓絕,列戰虎所領支援大軍遲遲不到,以各種緣由藉故推辭,欲借北涼之手除臣利己,臣忠於陛下,願以身為國,只是不甘如此被賊人所害,求陛下替臣主持公道。左道風絕筆。”
這封信讀完,滿屋皆是愣怔,老丁一瘸一拐地上前來看,仔細讀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說道,“這絕對不是我家將軍的手書,雖然模仿的很像,可是唯有這個名字,將軍書寫自己的名字雖然也是如此,但是他從不把簽名的這個字型帶入正文裡,可是前面的‘左道風’這三個字,卻分明不是我家將軍普通的字樣。”
步桐看著落款上瀟灑肆意的三個字,再往上看著蒼勁有力的文筆中的三個字,確實有些突兀,
“看來是有能人要模仿左將軍的筆跡,練出了這般爐火純青的手藝,卻唯獨算不準左將軍平日裡的習慣,倒算是一個大漏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