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所有人皆有些詫異地看著步庭雲慢慢走近,白芍藥無聲地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到了地上,步桐抱著小嬰兒越過低垂著腦袋的步易陽上前直接迎上去,
“白家伯父會有何打算,父親如今既然已經知曉,倒沒有半分驚訝的模樣,可是早已猜到了?”
步庭雲眉目更是沉了一些,直直地看著地上的白芍藥,“我原以為,你素來都是溫善恭敬的,最是能管住易陽,日後做了當家主母亦是合宜,如今卻生生做出這般荒唐之事,你糊塗啊。”
白芍藥只是一眼不發地跪在那裡認錯,步庭雲嘆了口氣,
“長安,吩咐兩個可靠的婆子,將少夫人關押到後院閣樓之上,不許跟任何人接觸,待到生產之後再做處置。”
步易陽跟著在步庭雲身側跪下,
“父親,芍藥她尚且有孕在身,縱使有錯再身,還求父親體念未出世的孫兒,對芍藥網開一面……”
步庭雲再次一腳把他踹開,失望地指著他,
“你最糊塗!難不成在你眼裡,只有你的兒子是兒子,四殿下的世子、陛下的皇孫性命就不金貴嗎?這般蛇蠍婦人,如何能留在府上!如今還沒有休棄她那便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
婆子們很快進來,步易陽不放心地跟著去了,步庭雲冷眼看著這些人消失在視線裡,冷漠地掃過地上瑟瑟發抖的侍女,“這個就是幫著白氏作孽的家人?”
步桐看著地上的海棠,知道她的結局大約會很慘,但看看懷裡的小嬰兒,只得點頭,“是。”
步庭雲冷冷開口,“來人拖出去,直接在院門口打死。”
長安招呼兩個小廝把哭喊著的海棠拖走了,門外頓時傳出棍子敲擊在身體上的頓聲和女人的痛苦慘叫,不過半盞茶便沒了聲息。
步庭雲深深撥出一口氣,“可是覺得為父過於殘暴?”
步桐輕輕搖頭,
“我們家同伯父本就是世交,他卻不顧兩家情誼,教唆嫂嫂,將父親和全府上下至於不忠不孝的境地,海棠是不能留的,一旦訊息傳出去,那便是死境。”
到了如今,步桐還是忍不住替白芍藥說了句好話,只想要將她同自己一家綁在一起,才能保住性命。
步庭雲嘆了口氣,在一旁的石頭上毫無形象地坐下,
“你是個剔透的孩子,早已盤算過了罷?”
步桐在步庭雲旁側的地方坐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懷裡的小嬰兒,
“那女兒還是想問一下父親,伯父同當年的柳氏,怕是淵源頗深罷?不若如此,如今權勢尊貴皆有,何必再去做這些艱險之事。”
步庭雲聞言整個人頓時頹敗了許多,“柳貴妃,原是我們的學友,當年在柳家開設的學堂裡,她與如今的陛下並沒有多少交集,反而與白大哥,感情很好。”
這是個什麼狗血劇情?!
步桐詫異開口,
“所以陛下的這位寵妃,實則是橫刀奪愛得來的?”
步庭雲“哼”了一聲,露出些許不屑,“若當真如此我怕還會高看她幾眼,柳氏攀附權貴、拋棄白大哥是事實,陛下從未做過君佔臣妻之事,柳家一門想要出一位尊貴的皇后娘娘,便努力撮合,柳氏順自入宮,第二年便有了三殿下,何其得寵。”
步桐看著懷裡的小人兒,
“卻是落花無意,流水有情?”
步庭雲慢慢闔上了眼,“白大哥是個痴情之人,即使柳氏入宮做了貴妃、陛下賜下貴女與他為妻,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我知道,從柳家翻覆,白大哥自請去抗擊水寇之時,哪裡還有什麼純臣。”
步桐點頭細細分析著,
“所以如今大約是伯父查到了什麼關於柳家之案的事,這才聯絡在外數十載的三皇子,一心輔佐他奪得太子之位?”
步庭雲有些難過地睜開眼,“我們竟然從沒有想過,事情過去了近二十年,他竟還想要攪亂這一方太平。”
步桐看著身邊的人,
“父親莫不會坐視不管罷?北國公為爭權奪利,扶持皇子,竟讓自己出嫁不久的女兒做這般極其陰損之事,謀害皇妃皇孫,此事一旦被發現,我們兩個國公府怕是都保不住。”
“怕是不止於此,”湯玄霖突然出現,一聲融入夜色的黑色斗篷,絕倫的一張面孔大半隱在帽兜之下,只見他慢慢走近行禮,
“見過南國公大人,下臣手下來報,除去故意謀害皇家子嗣,兵部主張重新分割兵權之事,亦是府上少夫人牽頭,小步大人同北國公大人私下會面過幾次商定的,為得什麼,大人向來是最明白的,自然能想得出緣由。”
步庭雲沒有過多在意這人是如何出現的,只是一面說著,“分刮兵權,明面上看起來是列將軍和北國公手裡的權力被分去了一部分給三殿下,實則北國公他們手裡的兵權只多不少,唯一被削弱的只有列將軍一方罷了,他這是要做下滔天的大禍啊。”
說著,步庭雲起身站直,有些恍惚地後退半步,定定地向湯玄霖彎腰行了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