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笑得尷尬,“府上貴人,一般都是請了宮裡的醫官來把脈的,府內藥房只是負責煎藥。”
步桐點頭,
“大約是給父親、母親還有兄長做補湯罷,嫂嫂一貫都是細心的。”
兩人連忙點頭稱是,步桐示意春桃,
“莫要難為人家了,我們且回去罷,出來的時候久了,我身上累得厲害。”
說罷看著那兩人,
“後面可是還煎著藥?快去瞧瞧罷,莫要出了什麼岔子。”
兩個人這才趕忙告退去後院了,步桐看著桌案上的賬簿,伸手拿來,眸子裡的亮色一點點暗下來,言奚婢女臨死前狂笑著叫囂的話猶記在耳,
“你們不知道,原是你們不知道,哈哈,倒是身在局中,聰慧如郡主都看不出自己做了他人的墊腳石!”
這兩天步桐便不時想到這句話,久久想不通,按理說人之將死,不至於故意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那便是還有些內情,是自己和大家都被悶在鼓裡的。
步桐把賬簿揣進袖中,“回罷,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
春桃不知道步桐心裡擔憂的是什麼,只是當步桐吃不到補品不開心,在旁笑著勸慰,“小姐莫要不開心,府上沒有了,春桃大不了去府外採辦便是了,京都城裡最大的珍寶閣裡,什麼好東西都是買得到的。”
步桐只是輕輕搖頭,“並不是如此,我先回去看看罷。”
抱著盒子直接去了戚夫人的院子,戚夫人樂得看著步桐知道珍重自己身子,趕忙打發春桃和景照一道去後面的小廚房,
“府上的廚娘做補湯粗糙得很,景照倒是有些手藝的,讓她去燉,桐兒也好陪我說說話。”
步桐挨著戚夫人落座,
“還是母親這裡有好湯水的,從前聽瑤姐姐說著,在府上的日子,母親和嫂嫂可是湯水不斷的,想來滋味也是好。”
戚夫人笑得苦澀,“難為她一直記著,我不過只送過兩三回罷了,哪有什麼湯水不斷,有孕之人可不能一味補養,到時候胎大難生養,婦人可是要遭罪的。”
步桐的心又涼了半分,牽強笑笑,
“瑤姐姐一向是懂事的,自然懂得說母親的好話,記著母親的好。”
戚夫人低頭微微笑笑,步桐趕忙開口,
“母親,我還取了些黨參,夏日溫補最是合適了,打算給嫂嫂燉些雞湯補身,如今既是來了,便也多做些孝敬父親和母親罷。”
戚夫人摸摸步桐的小腦袋,寵溺地說著,“到底還是我家桐兒懂事,我和你父親從來都不喜這些滋補的東西,你父親常說,做人頂天立地、剛正不阿,便有天地滋養,難生病症,所以很是厭惡喝補藥。”
既然府上沒人喝,那白芍藥取了許多的藥材是做給誰的,便是顯而易見了。
……
直到夜幕慢慢籠罩下來,步桐仍守在燈下翻看,計算著藥房的賬簿,湯玄霖悄悄翻窗進來都沒有察覺,春桃端著藥盅進門差點嚇得脫了手,索性把東西塞給湯玄霖,“還是大人勸勸我家小姐罷,這碗補湯熱了三趟了,總是說等下就喝,到涼透都不曾看一眼的,小姐身子剛好一些,如此可怎麼行?”
說罷氣呼呼的小丫頭自顧自地出去了。
湯玄霖笑笑,端著東西在步桐旁側跪坐下,
“看什麼看得這般入迷,春桃吩咐我喊你喝湯呢。”
步桐這才翻完最後一頁,合上賬簿,只深深地撥出一口氣去,
“玄霖,我似是發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湯玄霖眨巴了幾下眼睛,“戶部尚書故意虧空國庫之事?”
步桐眼眸瞬間瞪大,“還有這樁事?!”
湯玄霖開啟湯盅推到步桐跟前,神色如常,沒有絲毫擔憂煩悶的模樣,
“原來不是那樁事。”
步桐嘆了口氣,“我家嫂嫂,似乎同瑤姐姐難產原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