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話倒是難得,”常嬤嬤手持戒尺從門口走出來,面色有些難看,春桃默默嚥了下口水退到一側。
步桐眼皮跳了下,果然該來的總會來的,趕忙上前問禮,
“見過嬤嬤,桐兒知道錯了,昨夜夢境太過悽楚,今日晨起只覺得想聽場《鴛鴦樓》,便出了府,誰知那茶樓說板子戲的老先生尚且未到,便回來了。”
常嬤嬤嘆了口氣,滿是褶皺的眼睛看著步桐,“小姐天之驕女,人又聰慧機敏,日後自然有好前程,老奴本不該多言,只是這清早便出府玩樂的習慣,斷不可養成,京都貴女,晨起伺候丈夫,照顧公婆,即便不如此,那也好生梳妝打扮都可,怎的能去茶樓聽戲呢?”
步桐只得低頭,畢竟人家說的沒錯,確然是城中的小姐們,大多規矩謹慎不似自己這般,
“桐兒知錯了,嬤嬤罰我罷。”
常嬤嬤無奈搖頭,“罰了小姐,小姐心裡不服氣,也是無用的。”
步桐抬頭,神色不似往日的嬉皮笑臉,而是慢慢沉澱下來,無比沉著地開口,
“嬤嬤,您在宮中服侍多年,懂得道理自然比桐兒要多,京中小姐大多沒有我這般自由灑脫、任性散漫,她們克己復禮、規矩謹慎,可這般失了自我,沒了決斷的模樣,便是對的嗎?”
常嬤嬤揮舞了一下戒尺,冷著臉,“老奴原以為小姐是知道自己錯了的,如今來看卻是本不曉得,小姐還是去抄寫《女德》罷,二十遍,抄寫好了再想要不要再同我爭論。”
說罷甩手走了,雖然還是罰了步桐抄書,可是常嬤嬤的模樣並不像是生氣的,步桐在後面對著她的背影微微低下身子行禮,
“多些嬤嬤指點,桐兒這邊去房間抄寫。”
春桃這才敢大喘氣上前來,驚魂未定地按著胸口,“小姐,這常嬤嬤越來越罰得厲害了,二十遍《女德》,怕是今日都寫不完。”
步桐笑笑,
“無妨,這不是還有你嘛。”
春桃的眼睛瞬間瞪大,哭唧唧地跟著步桐身後回院子。
……
春桃說的對,這二十遍書,大約一整天都寫不完,更何況步桐惦記著另外一樁事,總是寫著寫著就出了神。
“小姐,您還是快些寫罷,若是偷懶被嬤嬤知道了,怕是就得去大人的書房抄書了,哪還能容您吃著茶水,就著點心在屋裡慢悠悠地寫。”
步桐往後直接躺在木榻上,
“不幹了不幹了,左右我便去守著父親抄書罷,萬萬是寫不完的。”
春桃看著步桐手底下區區三張紙張,把自己皺成小包子臉,“小姐,您怕是連半本書都沒有謄寫完罷,這都快晌午了。”
話音剛落,步桐便哀嚎一聲,
“我不寫了,這毛筆字太難寫了,手腕疼的厲害。”
春桃還想勸著步桐起身抄書,窗外突然傳來叩擊聲,不過比往日要大些,春桃撅嘴,“得了,小姐您徹底不用抄書了,那位湯大人又來了。”
說著去開啟窗戶,卻在看清窗外來人的瞬間愣在了那裡,步桐拍拍手從桌案旁起身,
“怎麼了春桃?玄霖今日沒有給你帶吃的嗎?”
說罷走過來,這才看到,窗外掛著的人,分明是朱雀。
春桃警惕地看著他,“你是何人,竟膽敢翻南國公府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