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玄霖一雙鳳眸,幽深沉靜,直直落在步桐臉上,沒了白日裡的那些戾氣,但也複雜不透,讓人看不明白,步桐見他一直沒有回應,隨即問著,
“怎麼了嗎?”
湯玄霖收回那個說不明的視線,搖搖頭,
“沒事,只是覺得,桐兒的打算,很是長遠,你就這麼相信我,相信東廠能繼續發展下去而不會被腰斬?”
步桐笑笑,伸手去捧著他的臉,
“我相信,東廠的未來一定是所有人聞風喪膽、聞之鶴唳的存在,只有這樣,才能繼續存活下來,才能輔佐四皇子殿下,登上太子之位。”
湯玄霖聽了這話倒是沒多激動,只微微牽動嘴角笑笑,
“確實如此,若不能做那個最高的位置,只怕很快就會被那些勢力有損的的各方碾壓致死。”
步桐贊同這一說法,“弱肉強食,自古如此,更何況你的每個動作都折損了他們的助臂,自然會變成所有人的眼中釘。”
湯玄霖輕輕喝下一口茶,
“左右我也不稀罕同那些個結交,做個獨身在外的,也好。”
步桐看著他一貫從容的模樣,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大抵紛爭,便要由此開始了。”
……
第二日一大早,步桐便帶了春桃和兩個家丁去了老福茶樓,掌櫃的見步桐來,喜笑顏開地準備開一間最大的包間,步桐卻擺擺手,選了最靠邊的一間,基本看不到樓內戲臺,只是開啟窗戶,臨河岸邊的一應景色具收眼底,看著她今日也不是來聽戲的,掌櫃寒暄幾句就退下了。
春桃坐在步桐對面,一下下剝著菱角殼,把白白嫩嫩的肉整齊碼在步桐跟前的小盤子裡,“小姐,這一大清早的就跑來茶樓,若是常嬤嬤晨起曉得了,回去又得罰您抄書呢。”
步桐的眼神流連在河岸旁的早市上,熙熙攘攘當真是熱鬧,
“無妨,昨夜嬤嬤吃了些酒,今日斷不會早起,我們早些回去就是。”
春桃聞言也覺得有理,隨即便寬了心,“小姐今日要聽哪出戏,春桃去找掌櫃的點。”
步桐搖頭,示意春桃看外面,“這裡有好戲呢。”
春桃不懂,但還是耐著性子跟著看,無聊了就低頭繼續剝菱角。
京都城的早市待到太陽昇起便散了,半盞茶的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河岸旁便只剩下零星幾個攤位了,喊買著河裡打撈出來的最後一點鯽魚。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這方安逸寧靜,馬上幾個醉醺醺的公子哥下來,衝著那漁家叫嚷著,“給本公子來條八斤的,回去燉湯喝。”
漁家戰戰兢兢地站起來,佝僂著身子賠笑,“大人,如今河裡沒有那麼大的魚了,早市快結束了,淨剩下些小魚了,您看……”
簍中的鯽魚,不過巴掌大小,叫嚷的公子一臉不悅,更是蠻橫無理,“你個刁民,莫不是故意嘲弄我?拿些什麼破爛東西糊弄本少爺呢?”
漁家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頓時嚇得不行,整個人都哆嗦起來,“大人,大人冤枉啊,如今河裡當真沒有大魚了,這些鯽魚雖然小,但都肥嫩,回府讓廚娘燉湯最是鮮美。”
說話的人不依不饒,腳下略微虛浮地往前邁了幾步拎起那漁家的衣領,“刁民嘴滑,莫不是說我只配吃這樣的破魚爛蝦?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可是堂堂鎮國公!”
旁側一年輕的漁家忍不住開口,“鎮國公府世代忠烈,如今軍權旁落便罷了,謝小公爺竟然如此欺壓百姓,可是要埋沒老公爺留下的盛名。”
聽到這裡步桐微微抬了下眉毛,低頭暗笑,湯玄霖的人,說話倒是直擊直擊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