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兩盞茶的功夫,宴會開始進入尾聲,湯玄霖突然出現在步桐面前,一身月白色的勁裝襯得整個人身長玉立,跟步桐身上的倒有幾分相似,只是不知為什麼,上一世對湯玄霖的印象,便是整日玄袍加身,從未換過顏色,如今見了幾次,大多皆為淺色,倒格外清爽乾淨,很是好看。
看著步桐燦爛帶笑的眉眼,湯玄霖冷若寒冰的模樣也不由帶上一絲柔和,
“見過步小姐,我家殿下邀小姐一敘。”
步桐起身,“謝殿下賞識,步桐自當赴約。”
穆禾笙一切安排的都很是妥帖,正殿西側的幾處偏殿,是這次宮宴陛下留給赴宴之人稍作休息更衣的地方,殿內門戶大開,偶爾幾間後堂門口站了家丁仕女等人,四皇子穆禾笙,便正襟危坐於殿內主位。
有人走動但又不喧鬧,這樣的地方,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步桐也沒客氣,朝著徑直走向穆禾笙身後的湯玄霖背影傻傻一笑,便走近一屁股坐在了穆禾笙的右手邊,大大的座位對於尚且身量不足的步桐來說有點高,努力往後蹭了蹭,這才坐好,
“見過殿下。”
穆禾笙對於步桐這般行徑已然心靜如水,並沒有什麼異樣,回覆的聲音不大但是沉穩有力,
“步小姐對朝中敗相既有心得,不如跟在下好好聊一聊,方才聽到步少將軍同身邊的人討論著家妹所書兵法,寥寥幾言入耳,但已甚為精妙,想來小姐並不同於平常閨閣女子,倒是在下有眼無珠了。”
步桐眼神落在後面微微帶笑的湯玄霖臉上,
“那殿下是信了臣女之言?”
四皇子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的模樣,“玄霖不同於尋常男子,步小姐年紀尚小不懂這些。”
不就是太監嘛,怎麼就不懂了?
步桐默默吐槽,沒忍心當著湯玄霖的面說出來讓他難過,
“總有一日殿下會信的。”
穆禾笙拱手,“如今父皇身體抱恙,朝中局勢動盪,朝臣野心四起,此番下去,必定動搖根本,小姐若是有良方,還請告予在下。”
步桐直起身子,
“殿下心繫臣民,乃是國之幸事,”稍微一停頓,步桐一字一句地說下,“我的良策便是,建立新的特務機構,涵蓋偵查、蒐集、審訊、定案、懲處等一系列特權。”
穆禾笙震驚了一下,“特務機構?這是何意?大國而立,如何能行此陰詭之事!”
步桐細細解釋著,
“並非如同那些府內豢養的謀士之流搬弄朝局,而是為陛下、為國設立一柄利刃,直屬陛下、聽從陛下吩咐,中間省去朝堂六部,行事隱秘,直擊要害,如今朝堂渙散難道殿下不知?親使大臣各有依靠如何能用?”
穆禾笙的眉頭一點點皺起來,倒不是因為步桐的話僭越,而是因為這些不怎麼好聽的話裡,真是如今面臨的最棘手問題,陛下抱病,臣子們相互抱團各有依靠,任用誰都牽連甚廣,徹查哪位都多方庇護,無法得償。
步桐喝了口茶水,看著外面的點點宮燈,
“殿下是賢德為民之人,這番道理自然想得通,如今只有建立一個這樣的部門,由陛下掌管並予以特權,方能立事。”
穆禾笙輕輕嘆了口氣,“姑娘此言確實有禮,只是如今權力早已瓜分殆盡,若是眼下設立新的特務機構,必定引起其他人的不滿,況且在朝中並無根基的官員,亦是無立足之地,更別說成為陛下的利刃,又有誰願意來執掌這個特別的機構呢?”
步桐的笑眼落在穆禾笙的身後,
“這便是我同殿下講過的,我的誠意。殿下去陛下面前進言,大可向陛下舉薦用一位毫無根基的新人來執掌這個部門,一來朝中並沒有結交,日後查案辦事不會有人情牽扯;二來初生牛犢,感念陛下提拔,定當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穆禾笙跟著步桐的視線看過去,湯玄霖一雙清涼的眼睛落在步桐明豔的臉上,聲音有些沙啞,
“步小姐的意思是,要殿下舉薦身邊人。”
步桐也顧不得體統,伸手打了個響指,
“正解,這樣的勢力何必拱手與他人,殿下說過玄霖為人忠正,不如趁此機會,也替他求個好前程。”
穆禾笙陷入沉思,眉頭一直沒有鬆開,“姑娘話中的道理,在下明白,如今的朝堂確實需要這樣一個特別機制來整肅,只是擔心其他位高權重的幾個權貴會暗中使絆子,日後會很艱難。”
步桐托腮,手指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划著,
“如今朝堂四分,烈虎將軍為首的軍方,北國公為首的藩王,東國公為首的政方還有西國公為主的商賈……”
這麼一來,步桐輕笑,
“若殿下答應與我結盟,扶持玄霖,日後輔佐之事,南國公府和北、西兩國公,臣女定有方略讓他們忠於殿下。”
穆禾笙有些震驚,這樣的話竟然從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孩子口中說出來,而且似乎步桐所計劃的事,設立一個特務機構,僅僅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