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十里街,很冷清。
今晚天空挺晴朗,漫天的星星零零點點排在天上,只是奇怪看不到月亮…… 除了那點風吹著樹葉搖搖動動,除了些鳥兒和昆蟲時不時飛竄,大馬路上已經鮮有了人影的走動。
如照常一樣,除了張記雜貨鋪門口的泛黃老燈還亮著,其他人家為了省點火省點油,都黑乎乎的一片了……十里街的人就是這麼奇怪。
十里街的人捨得吃、捨得玩、但就是捨不得出錢蓋房子、捨不得買家裡的傢俱。你看看,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了,可為了在睡前沒那麼無聊,仍有許多鄰里鄰居聚集在張記雜貨鋪裡。
打麻將的聚一卓、打牌的湊一桌、嘮嘮嗑的湊一桌、說話聲、笑聲、喊聲、罵聲、嬰兒的哭聲……各種各樣的聲音重疊碰撞。
十里街的人不愛幹活,就愛吃愛玩,他們在玩的時候,是容不得半點打擾的,打擾也沒有用。
但今兒奇怪,隨著一道身影出現在張記雜貨鋪的門口,玩的時候雷也打不動的十里街鄉親突然安靜了,瞬間安靜了、馬上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這道身影自然就是老蝦。
因為天氣熱,老蝦只穿了一條短褲,上衣也不穿,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來嗎,配合這他身上一道道嚇人的刀疤,他往張記雜貨鋪的門口揹著雙手一站,威懾八方。
不過仔細看起來,十年來老蝦老了不少,臉上出現了許多皺紋,那些皺紋和他眉目間的那一道刀疤圓滿的融合在了一起。
監獄裡不見天日,在裡頭蹲了十年的老蝦如今出來,少了許多的銳氣……因為曬不著太陽,他原本黝黑的面板如今白了不少,少了很多血氣,看起來蒼白無力,那雙原本看人十分銳利的劍眉星目,如今看起來貌似多了許多疲倦。
但是誰也忘不了捕快帶不走、扛著幾百斤大水缸步履生風的老蝦,即使十年大獄,威名不去。
因此現場猶如停頓了一般,所有人都停下來愣愣地看著他。
十里街的居民還是忘不了十年前那晚發生的事......所以人們不知道向來心狠手辣的老蝦如今出現在他仇人的門口,會鬧出什麼事來。
可老蝦手裡沒有扛著他鬧事時候專用的斧頭,他也沒有像十年前一般,張口便要向得罪他的人怒吼。
老蝦也並沒有因為所有人在向他行注目禮而尷尬,他同樣掃視著人群,用他那雙看起來很疲憊的劍眼,以那種不是挑釁的眼神、不是帶著怒氣的眼神、更不是懦弱沒有自信的遊離的眼神掃視著人群。
老蝦在掃視著人群,就好像在掃視他沒見過的一件物品……幾秒之後,老蝦笑了起來。
這種笑看起來是微笑,至少嘴巴裂開了,只不過嘴唇依然是閉合他的,牙齒半點沒露出來,他臉上的肉沒動,眉毛也沒動,只是嘴角的肉動了……表情看起來很僵硬,又沒有絲毫給人僵硬的感覺。
“好久不見、”
老蝦衝著裡頭的人打招呼,話很熱情,但他說得一點感情都沒有,聽不出殷切的熱情、聽不出久違之後的親暱。
這些話好像就只是小孩子在漫不經心的讀書一般。
人們開始嘮些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