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傻乎乎的愣頭少年,正是五天前讓桂林山熱熱鬧鬧起來的莫小河。
莫小河順著喊聲微微撇頭,整齊的尖角橢圓眼微微一立,還是慢條斯理的,“見到你,我為啥要站起來?”
貌若覺得這話差點意思,他剛轉回去的腦袋,又衝那人轉了過來,補充道,“你算個什麼東西?”
衝著莫小河高喊的是個中年人,天熱得緊,可他仍然整整齊齊地穿著老長衫,自有一種書生的溫婉氣質。
被一個野少年如此懟回去,那人倒也不怒,神色間也沒有半點意外。
他沒有學那些個膏粱紈絝,狗眼看人便懟回去,“連我都不認識,你不要命了?”
他也沒有學那些個武者打手,炸炸呼呼便拔劍挑釁,“咱們劍下見功夫。”
他更沒有學那些個宦官富人,居高臨下便大罵,“真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
“這兒,是三大勢力共有三州界,百里靈脈。我是耿懷國旗下雲山領主的管家,姓田名量。”
中年人顯然是個見多了腥風血雨的人物,立即擺正臉色,不卑,也不亢,“你是誰,誰派你來的,有什麼事?”
在大漠荒涼的塵沙如刀中,數人噤若寒蟬的風聲鶴唳下,莫小河視線穿過眾多勞工的身子,直視中年人。
也不像英俊瀟灑的風流才子,更不像銳氣凌人的江湖大俠,他依舊是個刁民的做派,翹起二郎腿,說話傻里傻氣,“別特麼扯那麼多。想拿你家的靈脈,你給不給?”|
類似一個三歲半的毛頭小孩,握著一把竹子劍便趾氣高昂要搶你手中的蘋果,這種事情,當然是好笑的了。
縱然是見多識廣的田量,也不由得撇嘴笑。
苦笑、也是冷笑。
一出口就知道了,原來真這只是個熱血上頭但尚未超凡的愣頭少年啊。
既然已經摸透了對方的底,田量便沒有心情再和對方玩了。
每天每日,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來這三州界送死,他沒有精力陪著每一個慢慢玩。
身為一個入聖初期的高手,身為耿懷國的人,他有他的傲骨。
他很忙,旗下管理著很多勞工,沒有時間胡鬧。今天她手下的勞工們,所挖靈石的量若是沒挖夠,他肯定會挨叔公一頓臭罵。
所以中年人田量不在說話,只出拳。
他只上一步,只出一拳,他的動作看起來是那麼有氣無力,那麼隨意,明顯帶著午覺剛起但沒睡飽的慵懶。
與其說他是在打人,不如說,他是在伸懶腰。
“唉,小年輕啊,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他嘆了一口氣,他的語氣很不情願,在他眼裡,出手打這麼一個少年,好像是一件麻煩的事。
的確是這樣的,午覺剛起,便要去幹活,任何人都會覺得不耐煩。
只在下一刻,他的拳頭便抵在了莫小河的面門。
很輕鬆,很簡單,一道充滿虛空真力的拳頭,便這樣轟在了尚未超凡的少年身上,很像是晨起活動筋骨的人,在用拳頭百無聊賴地打一團棉花。
是的,很像在打一團棉花,因為莫小河就像一團棉花一般,一動不動,他被拳頭擊中的半邊臉棉花一般凹陷了進去,眼珠子似乎就要突出來。
但同時莫小河也如同棉花一樣放鬆,彷彿沒有受到任何力量擊打,仍舊安安靜靜地坐著。
中年人心底猛地一沉,就如同一個沉睡中的人被潑了一大盆冷水,完全驚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