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鎮,是一座小鎮,其實並不瑰麗。
相比於大街市裡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寬闊官道、大廈高樓,瑰麗鎮顯得很不起眼。
一座座人家的屋簷,低矮而破落,在常年風吹雨打下,長滿青藤與青苔;小鎮上的人們服裝清一色的淳樸,褪色的衣身東補西補。
恰碰雨後清空,熱鬧的雨水沖刷過瑰麗鎮紅泥土混石子的街道,滿街俱是黏身的泥濘。彩虹之下,瑰麗鎮散發著五光十色的骯髒色彩。
放眼器靈國,這是難得一見如此破落的小鎮。
也更是難得一見,笑口常開的小鎮。
小兒們在填滿汙水的坑裡踩著嫣然的步子,還打著滾;大人們三五成群,在雨後的清風裡,喝著茶,抽著煙。
都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瑰麗鎮的人民,永無閒事,天天都是好時節。
雖然雨後沾滿泥土的地板很髒,但這群人,看起來不怕髒。
可卻有一道身影,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這是一道少女的身影。
她穿著鮮豔的紅色衣裙,滿目琳琅的掛飾,高高在上的凜冽眼神,襯托著少女高貴的華麗。
她扶著裙襬,踮著腳尖,低著頭,沿著骯髒的街道,帶著小心翼翼的大步,一直走。
少女走路其實習慣抬頭,不喜歡低頭,但她現在必須低頭,這是她剛買的裙子,她必須盯著滿是泥濘的街道,然後避開填滿汙水的深坑。她不想被弄髒,她討厭髒。
就如同白天鵝無可奈何遊進了陰溝,也不再會昂首挺胸,必須低頭,避開陰溝濁物。
瑰麗鎮的人們屋子相連著,屋簷下比街道乾淨些,但少女不想往那邊走,她必須得避開瑰麗鎮下作的草民們,她覺得這些人比汙水與黑泥濘,還要髒。
汙水不過是大自然的雨水、與肥沃的紅土地混在一起,其實不臭,但少女一路嫌棄地捂起口鼻,因為她覺得臭。窮與髒,就是臭。
少女每走過一處,便迎來人們註釋的目光。但她還是低頭,很不屑於去看這些目光。她更生氣,這些目光並不是看待天使的目光,而是如同在看著怪物的目光。
少女覺得小鎮人們又窮又髒,很下作、很破落,很不同尋常,很髒。
瑰麗鎮人們覺得少女一副雍容華貴的衣裝,不臭、不髒、但更不同尋常,似乎更臭、更髒。
不遠處有兩個小兒,一男一女。這瑰麗鎮普通骯髒小兒,並無二異。
女的扎兩個小辮子,男的短袖舊衣,都不穿鞋,滾在填滿黑水的深坑裡,你叫我嚷,不亦樂。
屋簷下蹲著個抽大煙的漢子,漢子看著言語甚少,憨厚老實。漢子看著自己的親生一兒一女滾在汙水裡,好像不是他親生地。
少女突然停下步子,但她仍舊踮起腳尖、扶著裙襬、捂著口鼻,一副嫌棄地樣子。
她遠遠躲著兩個滿身泥水的小兒,遠遠打量著遠處漢子,還有漢子背後家徒四壁的茅草屋裡。
“器靈國三大勢力之一,耿懷國。霸主耿庾懷第三個親生孩子,耿懷柔。親自請你去當領主,你去不去。”
自稱耿懷柔的少女望著漢子,義正言辭的說了一個請字,但不像請,更像是是憐憫後者,所以才讓後者去。
漢子噴出一口煙來,餘光撇了一眼少女,便轉過過去。
坑裡滿身泥濘的小女孩屁顛跑開,用汙水和泥濘摩挲著漢子的皮衣,滾在漢子懷裡。
小男孩仍趴在水坑裡,聽到大喊,埋在水裡的腦袋突然抬起,順著聲音方向望過,合不攏嘴,露出兩個沒了的門牙,十分呆滯。
“我身為耿懷國的三公主,親自跑過來,已經給夠了你面子。”
“你仍舊空有一身骨氣,對你來說並不是好事。”
“離開三大勢力,你就只能一輩子貓在這裡,永遠家徒四壁,沒錢沒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