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半夜不知何時過來抱走了胖子。
莫小河起床之時,已殘日當空,豔陽高照。
英大娘端著一大晚飯,裡頭裝著一個煎雞蛋,一塊大雞腿,外加小炒青菜,說不盡的奢侈,屁顛屁顛就跑到莫小河屋簷下敲門。
老太太尖細嗓門一如既往的霸道,“小河子!太陽曬屁股啦!還不快出來吃飯!”
晚起的莫小河匆忙洗漱,一開門,也不客氣,順手接下飯,便被英大娘拉到屋裡吃。
英大娘的家比起尋常人石頭堆起的瓦房,算是十分闊氣的。
大廳及院子十分寬敞,外加四個臥室。只是由於兩個女兒嫁的遠,平常只見寄錢鮮見人歸,因此閨房緊閉。英大爺的臥室倒是房門大開,只是裡頭空無一物。
因此偌大房子,空曠無比,像是常年無人居住的空屋。
在莫小河昨日的打理之下,房子一塵不染,如今倒是可用乾乾淨淨來形容。
什麼都沒有,便是乾乾淨淨。莫小河突然不敢想只剩下一個的一個老太太,往常日子是怎麼過的。
英大娘看起來沒什麼不一樣,湊近了莫小河,裂開嘴笑嘻嘻,“怎麼樣,大娘這一手煎雞蛋,還有紅燒雞腿,味道還是好吧?”
說到這,英大娘不忘朝著張記雜貨鋪的方向使了個眼色,壓低了聲音,“可比那個胖子家的,要好吃得多吧?”
“大娘做的飯,當然是最好吃的。”莫小河賽滿肉的嘴不忘了奉承幾句。
老太太依舊是老樣子,給點太陽,馬上燦爛,“那可不是!從古至今,哪個美人的封號,是光有長相就能得來的?”
“光靠著一身皮囊,就會搔首弄姿,或是隻會撒嬌賣乖的,時間久了哪個公子哥不膩歪?”
老太太習慣性一手頂著腰板,皺紋下依然可見的丹鳳眼一立,不忘了給自己豎起大拇指,“大娘我不僅長得美!飯也燒得好!字也寫得好!繡也刺得好!不是大娘吹噓,便是你家姐姐刺的繡,跟大娘我的比起來,也差了不止一截!”
莫小河嘴裡咀嚼著英大娘自以為的,自以為的很好吃的飯,也懶得去思考到底啥時候見過英大娘寫字刺繡了,只是習慣性隨口就敷衍上了,“那必須!要不然美人阿嵐英的稱號,可是白來的!”
“還是小河子說話中聽!大娘沒白疼你!”
老太太高興得不得了,捏著莫小河的兩邊腮幫,笑嘻嘻就吹起來了,“咱小河子就是不一樣!到底是能寫一手好字,去過西門縣,更去過河內郡的!這眼力勁啊,果然就是比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好上一百倍!”
老太太一吹起來,當然是沒完沒了,“早些年,大娘我穿著裙子,提著花籃從十里街直上十里鎮,沿路之上哪個公子哥不偷偷瞅幾眼?膽子大些的,就一路跟著高喊美人阿嵐英!”
老太太撇起嘴,“那場面,才叫做氣派!”
“那自然是。自古那個英雄不愛美人!更別說是英大娘這種美人!”看似緘默老實的莫小河睜眼說瞎話起來,倒也是臉不紅氣不喘。這都是長年累月練出來的。
“咳!可是我娘我運氣不好啊!遇到的男人都不成氣候!”
老太太此刻不顯得意,反而落寞不已,好像她真是發自內心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唯一配得上大娘的,便只有張鳳的一侄子,也就隔壁張虎他堂哥,張稻鎂。”
“你聽聽!稻鎂,多有文化的名字?!”
“這個稻鎂啊!人高馬大,長得精神,腹有詩書,能文能武!可比他大伯張鳳這個榆木疙瘩氣派!”
莫小河知道正題要來了,然而碗裡的飯還沒吃完,沒有理由開溜,只得低著頭默默聽著。
英大娘說著,從懷裡慢慢摸出一枚書簡來,書簡看起來年代久遠,通體暗黃,腐跡斑斑。
她將書簡輕輕放置到桌面,一疊一疊的開啟,十分小心翼翼。
“這是早些年稻鎂寫給大娘的詩,大娘念給你聽聽。”
十里街罵街從沒輸過的美人阿嵐英,難得溫情無比,貌若藏在心底幾百年的溫柔全部釋放了出來。
“晨曦籠罩夕陽
清晨沐浴黃昏
光明侵襲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