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縣監獄,姍姍來遲的錢萊錢燕望著一片狼藉,陷入深深沉思。
田花和老蝦這對夫妻已經死絕,站於原地的十個奴僕眼神茫然。曾經與錢萊兄弟平分秋色秋色的符老闆,再無半點大佬風采。
他披頭散髮,臉色慘白,死死抱著自己一兒一女,時哭時笑。哭時無淚,笑時無聲,似乎咽喉緊閉,幾聲不連貫的呵呵聲不帶任何色彩,像從胸腔震動出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錢燕學著符老闆的樣子,望著錢萊呵呵笑道。
“省了不少事。”身材魁梧的錢萊收起手中的長劍,不忘了伸伸懶腰,“這毛頭小子莫小河如今也落網了,就是不知道這隻剩下上半身的斷眉是誰。”
“西門縣黑俠。”錢燕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懶道,“哥哥你是不知道,這人便是符老闆的結拜兄弟,來無影去無蹤,從來只帶一副面具,曾讓無數人聞風喪膽。這人十四年不曾在江湖出現了,今晚難得啊,哈哈哈。”
“能讓符老闆這麼生無可戀,恐怕也只有他了。”錢萊望著符老闆泣不成聲的背影,嘖嘖稱奇,“當年讓唐元昌唐老闆一家無端暴斃的,恐怕也是這個西門縣黑俠的手筆吧。”
“可不是。莫小河這小子我暗中查過,其實就是唐元昌的兒子,不知怎地和自己兩個殺父仇人混一塊了。”
“我當年和唐元昌倒喝過幾次酒,這人光明磊落,豪爽耿直,雷厲風行說走就走,卷腿挽袖說幹就幹,是條漢子。”西門縣萬人之上的錢守備話語豪邁無匹,聲音卻是懶散至極,自有一種軍人漫不經心的真情真意。
“當年若不是這西門縣黑俠把唐元昌一家給屠了,西門縣地下的生意早就是咱兩的了。”錢燕偷偷撇過眼珠子,瞄了一眼符老闆,如帶著閨怨的小媳婦,“哪像這個胖大海,又胖又硬,難對付得很。”
“一場兄弟反目的鬧劇而已,沒什麼意思,不如在家睡大覺。”錢守備錢萊似乎對弟弟錢燕的銅臭味提不起興趣,又是深夜剛醒,看樣子困頓難當,深深打了個哈欠,“把莫小河關起來,明日再去十里街抓住小胖子和他爹,這胖大海乾脆藉機殺了吧。”
“這胖大海明裡暗裡和我鬥了十多年,難得啊。”錢燕看樣子意猶未盡,依舊拿著虎落平陽的符老闆開刀,“我派過多少高手去過龍門碼頭,都被他默默殺了。”
“喂!胖大海!醒醒啊!”錢燕衝著符老闆愣愣地喊,“不就是死了兒子和女兒麼,又不是韓漁給你生的,何必傷心。”
披頭散髮的符老闆只顧把胖頭塞進自己兒女屍體中間,充耳不聞。
“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多掙點錢財,多帶點小弟出去兜威風耍風流,多浪費啊。”
“你也就比我大個十來歲,還年輕著叻,兒女死了,再搶個民女風流幾夜不就成了?”
錢燕突然嗤笑道,“莫不是胯下老鳥不行了啊?也學起江湖年少的傻子不愛財不愛權不愛勢,偏偏只會寵兒溺女?”
胖大海符老闆埋在兒女身下的臉微微抬起,如同沒了骨血的死人,又猛地重重垂下。
“咦喲,瞧這副傷心樣。”錢燕捏著鼻子,擺出一幅扼腕惋惜的模樣,“真是讓人心都碎了。”
“何苦呢?你可是與我平起平坐的西門縣符老闆啊?!”
“想當年,你可是連我哥的話都敢插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