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墨逸本來提議往溫暖的地方走,卻被離憂拒絕了。
她說捨不得自己埋的酒,捨不得他搭的鞦韆,還扳著手指算著日子,說是要等著春天看那桃花盛開。
他們來時了無牽怪,簡單得能說走就走。
可如今,自己造了那些羈絆和牽掛,有了不捨,多了離愁,同許許多多的人生一樣,自己為難自己,偏偏還樂此不疲,不知悔改。
於是兩人又住了下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是真的呆一輩子。
墨逸制了許多炭火,還未落雪時便開始用著,縱使到了冬季,房間依舊溫暖,有春天的錯覺。
也許白日的日頭短,離憂總覺得累,如何也睡不夠,成日都是慵懶的樣子。
今日精神好了一些,她坐在案前,鋪了白紙,研了新墨,提著筆發呆了許久,卻不知該寫些什麼。
良久,寂靜中,筆觸發出稀落的聲音,如攪動了靜止的空氣,驀地雜亂起來。
雜亂得如心境。
她落筆‘生死長絕’。
房門突然被開啟,門外的寒風湧進來,激得人幾乎要縮到一塊。離憂的手一抖,好好的字卻偏偏糊了最後的一筆。
“再寫什麼?我看看。”墨逸淡笑著走過去。
他傾身低眉,身子卻倏然一頓,嘴角邊的笑意漸漸淡去。
半晌,他輕輕從她的手裡接過筆。
重新飽沾了墨汁,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那個‘絕’字劃掉,寫了依字。
離憂笑了笑,生死長依,她愈漸老去,他不變分毫,怎麼可能?
只是總歸是好的,他有如此的心,便足夠。
很快年節將至,再是懶惰也總要鬧些氣氛出來。
離憂做了些米糰子,讓墨逸撒到密林裡,好叫林中的小獸不至於捱餓。
然後,她提前挖出一罈酒,嚷嚷著要從年尾醉到新年初始。
菜還未備齊的時候,幾團雲彩倏然從天邊飄了過來。
墨逸望著那方向道:“他們還是找來了。”
“誰?”離憂拉住他的衣袖。
“溟遠,你哥哥還有...”他頓了頓,卻沒有再說下去。
正狐疑著,雲頭降了下來。
一共五個人,四男一女,離憂只認識溟遠。
她搜尋著溟遠曾同他說過的上世的事情,大概能猜出他們是誰。
那個最高的,身高九尺,有萬夫不擋之勇的男子應該就是樓玄天。
而站在他身邊,長相甜美可愛的藍衣女子,應當就是他的妻子,東漠魔尊的小女兒,名喚般沐。
再往左邊看,風姿特秀的男子,拿一柄金剛扇,定是樓嵐風。
而最後的,那個面容和藹的中年男子,她實在對不上號。
眼見著墨逸首先朝那人見禮,明顯是這其中的尊者。
慌亂中她也做了禮,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墨逸看出了她的踟躕,輕聲說:“你該喚他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