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逸見傾渺的身上並無什麼嚴重的皮肉外傷,又睡得極為香甜。
探了下她的脈搏,應該只是過度勞累,休息兩日便好。
遂騰著雲頭重新回到了小鎮上,又尋了家乾淨的客棧住了下來。
掌櫃見兩人都是陌生面孔,衣著打扮也不像本地人,且那女子用絲帕遮了臉,躺在男子的懷中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本想推卻了這樁生意,只是尚未來得及開口,旦見墨逸將一錠金元寶輕輕放到案上,動作優雅閒適。
掌櫃見他出手如此闊綽,立刻腆著臉將元寶收入袖中,轉為畢恭畢敬的態度。
雖立馬給他們安排了房間,但還是悄悄遣了店小二去側面盤問一番。
小二替墨逸將房間整理妥當,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開口,只好苦著臉站在一邊,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墨逸倒是看出他的心思,不僅未加刁難,還如聊天一般將自己同傾渺的關係道了個清楚。
只是這實話是說不得的。
浮世鏡中世界沒有仙族或者魔族存在,對於這裡的凡人,最為驚歎的無非是些擾人的精怪,神仙和妖魔這些詞語在他們的字典裡是找不到的。
墨逸斟酌了一番,講出來的事實卻是這樣的:傾渺是他的親生妹妹。馬上要遠嫁,其夫君所在的地方十分偏僻,比不得自己的家鄉。家妹好不容易應承了下來,但提出條件,要在出嫁前四處遊山玩水一番。家中倒是不缺這些盤纏,遂遣了他來陪同。一來好護衛家妹安全,二來嘛,好防止她半路逃婚。
用絲帕遮臉乃是他們家鄉傳統,未嫁人前是不得讓其他男子看了去的。而現下昏睡的原因乃是因她想要逃跑,被自己敲暈了而已。
“敲暈了?”店小二十分疑惑的望著他。
墨逸淡淡一笑,自顧自的拿了桌上的小口圓杯倒了些茶,聲音清冷:“我這家妹生性頑皮,不然家中也不會答應那麼偏遠地方的婚事。這次嫁過去也是想磨下她的心性。敲暈她的手法乃是家中傳授武藝的師傅所教,不過是讓她安靜一會兒,傷不了什麼。你若是不信,要不要試試看?”
墨逸說完併攏五指舉起手掌,十分自然的詢問著店小二。
店小二立刻搖著頭擺著手:“不用,不用!墨公子所說的話小的自是相信的!只是這店中人手不多,我要是這般睡著了可得被掌櫃的罰工錢了。時候也不早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小二將桌上已經盛了水的口杯遞過去,然後點頭哈腰的掩了門離開。
墨逸望著重新關上的門,想著小二的臉上那驚起的一圈細汗,淡淡一笑。
靜靜又坐了良久,直到那燈燭快要燃盡,這才在傾渺的床前下了個禁錮,退了出去。
迷迷糊糊,傾渺做了個冗長而詭異的夢。
夢中只有瀰漫的大霧,依稀可見著另一個人的身影,背對著她,十分的不真切。
傾渺試著跑過去,跑了許久,卻始終隔了一段無法觸碰的距離。
她頭一次覺得,做個夢都是件極累的事情。
就當她要放棄的時候,那人倏然轉身,隔著迷茫的視線,一把將她擁進懷裡。
傾渺心下一驚,卻並沒有將他推開。總覺得這樣的感覺十分熟悉,十分安心。揚起頭想要看清他的臉,卻依舊混沌一片...
待她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揉了揉眼,恍惚著穿上了鞋襪。
剛剛走下塌,但見那床沿邊銀光一閃,心下立刻明白是被墨逸下了禁錮。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見到門外立了個影子,他沉沉的聲音隔著紙門傳過來:“你醒了?”
“嗯。”傾渺輕聲允道,“我現在是在哪裡?”
“這裡是客棧,你已經睡了有一日多了。”墨逸回答。
兩人之間繼又是一陣沉默,卻也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其實,這一次我們配合得倒是挺好的。”傾渺試著找些話題。
旦見門外的那個影子微微側過身,聲音平靜而冷冽:“畢竟不同族類,利益也不一樣。我們終歸是站在對立的一面,我救你也只是因為你對我有恩。若是出了這浮世鏡,我們的相交便到了止點,希望你明白這點,下一次遇到危險,還是先行考慮自己才好。”
傾渺按了按額角,她生平最最對付不了這種死腦筋的人。
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為什麼總喜歡把事情分成兩面呢?魔族和神族,恩或者怨。其實,天地剛剛被分出來的時候,我們是沒有任何區別的。便是像你這樣的人多了,總是想著我們不是一類,時間一長久,許多東西成了你口中的定律,就真正將我們分成了異類。”
看不出門外人有什麼情緒,只聞他靜靜的反駁:“萬物皆是遵從的這個道理,恰如你可有見過不食肉的猛獸?就連現下也是如此,我在門外,你在門內,這就是所謂的根本上的不同。”
“不就是一道門嗎?若要以門劃分界限,推開不就是了嗎?”傾渺說完便將門猛地推開。
墨逸恰好回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