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趕到城西,只見深巷當中,一條黑狗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巷道中,已然生機斷絕,身上還瀰漫著濃郁鬼氣。
眼前院落,鬼氣森森,白澤毫不猶豫,翻落屋脊,闖入屋舍。只見那屋舍當中,室主人僵臥床榻之上,已然被吸取半數陽氣,雙眼怒睜,眼球突出,佈滿猙獰血絲,儼然是陷入了極為恐怖的夢魘。
白澤神色凝重。
如此景況,這室主人雖不至於眼下橫死,可到底陽元虧損太多,大抵是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白澤心中不忍,凌空一掌,渡了些許真氣到那室主人體內,回補其過量虧損的陽元,延續性命。
《九州異聞錄》記載,“人死為鬼,不入幽冥者,以生人陽氣為食,逗留人間,或以其為垂死之人,陰陽二氣駁雜,不為陰司所察。”
看來這鬼物倒是警惕,吸食活人陽氣,只吞半數,不至於被食之人當場暴斃,難怪白日裡沒有被他鎖定氣息。
可此番行蹤暴露,可就再無躲避感知的理由了。
白澤單手掐訣,順著屋舍瀰漫的森森鬼氣,施展尋氣之法,剎那之間,徑直鎖定那鬼物氣息,手中鐵劍一震,浩然劍意蕩盡屋內鬼氣,隨即飛身離開屋舍,徑追那鬼物而去。
不過須臾,白澤已然來到城西另一處屋舍,心神一動,立刻感知到那鬼物正在屋舍當中吸食活人陽氣,當即橫眉怒喝,神識傳音:“大膽鬼祟,竟敢在此殘害無辜,還不速來受死!”
一聲神識怒喝,把那正在屋中吸食陽氣的鬼物嚇了一跳,倉皇出奔,化作一道黑氣徑走西方!
白澤眼見那鬼物想要逃逸,冷哼一聲,雷法應運而生,一掌拍出,宛如雷獸低吼,直奔那幽黑鬼氣而去,正中後心!
“啊啊啊!!——”
那鬼物發出一聲淒厲嘶吼,被白澤一掌打落天際。落地之後,那鬼物頓時顯形,乃是一怨鬼。那怨鬼倉促回頭,只見白澤欺身而至,心知那布衣劍客掌握道門殺鬼神通,無上雷法,慌忙逃竄。
“邪祟哪裡走!”白澤又是一道神識傳音,旁人聽之不見,可在那怨鬼耳中,白澤那一聲呵斥直如黃鐘大呂,震得它直欲當場解\\體。
那怨鬼更是驚懼交加,一身鬼氣已經被震落大半,亡命狂奔。當此時,白澤那一掌發出的悶響,還是驚動了西城打更人,提著燈籠,往悶雷傳出的方向尋來。
好巧不巧,那打更人正疑惑弦月當空,哪來的雷聲時,突然只覺一股陰風撲面而來,吹得他雙眼緊閉,手中提著的燈籠竟被那陰風瞬時撲滅!
打更人吃了一驚,勉力將雙眼睜開一道縫隙,恍惚之間,只見一道鬼影撲面而來,將他嚇得大叫起來,跌倒在地。
“啊!!”
白澤心說不妙,那怨鬼瞬時鑽入打更人體內,趁著那打更人三魂七魄被嚇得離體的瞬間,佔據身體,再度站起時,一雙眼目,已經成為森森鬼眼,面上爬滿了猙獰黑紋!
白澤就在那打更人面前三丈落地,神色凝重。
正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僅僅剎那變故,那怨鬼已經侵入打更人體內。白澤思量對策,他所掌握的雷法雖然剋制邪祟,可再一掌下去,那怨鬼沒有活路,然而那打更人也得被他打死!
早知如此,就不該顧忌全力出手會驚動滿城百姓。方才那一掌,哪怕再多一分力,這怨鬼也早已被打成飛灰。
眼下局勢卻是尷尬。
白澤的殺鬼之法層出不窮,雷法之外,道門真氣也好,大道劍意也罷,都能把那鬼祟誅殺。可驅鬼之法,諸如唸咒誦經,符籙真言,他卻是不通竅門。
“你這道人,為何如此趕盡殺絕!”打更人厲聲喝問,“我又不曾將那些人的陽氣食盡,所汲取的,不過是活命所需而已!”
“豎子安敢巧舌如簧!”白澤冷聲道,“你這邪祟食人陽氣寄生人間,不入陰司,不至黃泉,在此為禍,還敢顛倒是非,其心可誅!”
說罷,雷法執行,周身電光繚繞,劈啪作響,將附近被驚醒推窗檢視情況的百姓嚇得趕忙緊閉門戶,一個勁兒在那唸叨道仙保佑。
那打更人眼見白澤周身電芒,被嚇得倒退三步,直欲轉身就跑。可仗著佔據凡人軀體,量那道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威脅道:“你敢殺我,這打更人也不得活路!”
“你佔據此人身體,他本就已沒有活路。”白澤呵斥道,“如今你倒覺得,能以此來威脅我?”
“你這道人,學藝不精,莫非還要害人性命!”打更人驚懼交加,厲聲道:“你若如此能耐,怎地不去那亂葬崗替天行道,非要與我這小鬼為難!莫不是害怕那亂葬崗鬼王爺爺你不是對手,倒要拿我這小鬼耍威風。”
“哦?這亂葬崗當中,竟然已能孕育出鬼王,當真是駭人聽聞。”當此時,長街一側屋舍青瓦之上,白衣書生不知何時現身,悄無聲息,忽然出聲,不僅將那打更人嚇得雙目凸出,白澤也是暗自吃了一驚。
那白日裡,在客棧廳堂見到的白衣書生,竟是個不顯山露水的儒門大修士!
白澤也不客氣,當即向那書生說道:“這位先生,聽聞儒門真言,有言出法隨之威。不知先生可有驅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