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聚賢閣。
風很緊,窗外細雪紛飛。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天柱峰雲忘歸,斷罪峰陸沉,夢蝶峰洛陽,赤陽峰陳陽,難得四峰翹楚聚首,飲酒觀雪,別是一番風情。
洛陽天人之姿,巧目盼兮,看著窗外街道上走過的師姐弟倆,溫言道:“恐怕整座仙門,能讓裴師妹如此照顧的人,也只有白澤師弟一個了。”
“那還用說?”陸沉飲酒,披著玄色大氅,說道,“半年前這小丫頭為了小師弟,差點在這當場把盤龍峰的那位給砍死。”
“如此,不是挺好?”雲忘歸笑道,“你們沒發現,自從白澤拜入坐忘峰,裴師妹的稜角已經收斂了很多?”
陸沉翻了個白眼,說道:“可小師弟拜入仙門之前,這小丫頭可沒幹過要在仙門砍人的破事兒。”
陳陽一身火紋道袍,只顧著吃菜,溫言笑了起來,說道:“嘖,陸沉。我怎麼覺得你這話陰陽怪氣的?”
“有嗎?”陸沉裝傻充愣。
“我可告訴你,你可別打小師弟的主意。”陳陽半開玩笑,“你不清楚,我可是心裡明白。自從小師弟加入了坐忘峰,我們赤陽峰得掌門師叔的意思,每個月發給坐忘峰的丹藥,都是品階最好的。”
“好你個陳陽,區別對待?”陸沉不樂意了,“我斷罪峰為仙門大小事務忙裡忙外,還撈不著好處了是吧?”
“別給我打岔!”陳陽瞪了陸沉一眼,“我什麼意思你心裡知道!”
“好了。”雲忘歸和場,說道,“又不是什麼大事,爭什麼?本來是想邀林蕭師弟一起來坐坐的,人沒來。不過也罷,有件事問你們,給小師弟的新年禮物都準備好沒?”
“哪能不準備?”陳陽笑了,“宗師可是在那小傢伙拜入坐忘峰當天,直接在入門儀式上當眾賜號青陽。這青陽什麼意思,仙門誰不懂?唉,你說,我去給坐忘峰未來的峰主送禮,他要是老大也就罷了,關鍵他是老七!”
“所以呢?”陸沉問。
“所以,小師弟上面的幾位師兄師姐,不送怕是不合適吧?”洛陽笑道。
陸沉嘴角一抽,憋出一句話,“這是要我大出血啊!”
與此同時,坐忘峰。
“西境那處魔宗山門,是你做的?”陶弘景問。
“是。”林蕭換了衣衫,只是面色依舊蒼白,白得有些嚇人。
“你不過晉入賢者境短短半年時間,就去挑戰御空期大圓滿?”陶弘景面色沉重,“這命,你不想要了?”
“想。”林蕭說,“徒兒對自己的命很在意。”
“哼!”陶弘景冷哼一聲,“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
林蕭默不作聲。
“莊生劍折斷,御空根基斷裂,修為跌落到至尊境,你這輩子的仙路,就別指望了!”陶弘景看著眼前的青年,“老五的事情,我在做,你大師兄也在做,還輪不到你出手!你現在威風了,訊息傳出去,你林蕭的名聲,只怕是要震動整個北境!就算是在中州,你以一己之力覆滅一座魔宗山門,也是厲害得緊啊!”
“師父教誨,徒兒謹記在心。”林蕭說道,“七年了,老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不自知,我心裡不好過。七年前本該我去調查魔門行蹤一事,我為了兒女之情,將事情推脫給老五,讓他險些魂飛魄散,這件事,終究是我心裡過不去的坎。”
別苑門外,莊妍聽著門內的對話,一顆心直接揪了起來。
莊生劍折斷。
這件事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這是命。”陶弘景說。
“修道之人,行的本就是竊取天道,逆天而行之事。”林蕭說,“我不信命。我只知道,如果當年是我去,老五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所以你就自暴自棄?”陶弘景冷笑,“你如今的樣子,就是老五恢復過來,他看見你這般模樣,他心裡就會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