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會書房。
餘幼微回到這裡,青衣侍女正慌忙打算將沉香書案上的青紗宣紙收起來。狐裘少女見狀奇怪,問她:“怎麼?”
“沒什麼,只是方才世子一行人中,有登徒子在姑娘筆墨上加了一筆。”青衣侍女解釋,“奴婢怕姑娘回來看到生氣,想著收起來,不讓姑娘看到。”
“哦?”餘幼微聽青衣侍女一說,倒是來了興致,向她招手,輕笑說:“拿來我看看。我想了多日,也沒能想出佳句對下半句,如今有人對出來,倒是有趣。”
青衣侍女不敢違背,當下將青紗宣紙遞到餘幼微手中。少女輕展宣紙,看了紙上那龍飛鳳舞的五個大字,正是白澤手寫的“折花賦妻歡”。
青衣侍女緊張地瞄著自家姑娘的臉色,發覺姑娘並未生氣,才稍稍安心。心裡卻惱怒,想著:“哪個登徒子,竟敢佔姑娘的便宜,真是不知好歹!”
“溫酒待君歸,折花賦妻歡。”餘幼微盯了那張宣紙半晌,才出聲念道。少女沒有生氣,反而水嫩如花瓣的唇角牽起若有若無的微笑,對那青衣侍女說:“倒是好詩。筆記行走之間,濃墨飛揚,如蛟龍出海,鵬擊蒼穹。青兒,你去將那少年公子需要的靈藥取來,裝在錦盒當中,今晚我親自拜訪,登門送禮。”
“是,姑娘。”名叫青兒的侍女雖然疑惑姑娘居然並不生氣,還要親自登門送禮,可畢竟身份卑微,她也不敢多問,當下出門照辦去了。
可夜色降臨,餘幼微車駕到了白澤所住巷道路口時,她卻令那古怪的蓑衣車伕停車,不肯進入。
“姑娘,怎麼了?”青兒問她。
“這巷道之中,有高人靜修。”餘幼微抱著一方暖爐,身著狐裘大衣,半眯著雙眼,對青兒說:“青兒,你去請那位公子,就說我邀他醉仙樓一聚。他要問做什麼,就說他需要的那些靈藥,我給他帶來了。”
“是,姑娘。”青兒下了馬車,直往白澤住處而去。
車駕內,餘幼微用纖纖玉指叩了叩馬車舷窗,蓑衣劍客明瞭,馬鞭輕揚,驅著車駕先往醉仙樓方向去了。
白澤正在庭院演練《大河劍意》,柴門忽然被人敲響。少年收劍入鞘,動身開門,一看卻是白日裡商會少東家身邊的那位侍女,吃了一驚,問她:“不知姑娘深夜拜訪,有何貴幹?”
青兒白了他一眼,說:“我家姑娘說,想請公子醉仙樓一聚。還說你要是問做什麼,就告訴你你白天在商會要的靈藥,姑娘給你準備好了。”
“為何白天沒有直接給我?”白澤問。
“我如何知曉?”青兒哼了一聲。問他:“你究竟去還是不去?”
“去。”白澤一下午時間想通了,如今倒是不怕。既然當日餘幼薇沒有動手,就證明至少目前來說,她不會毫無緣由地殺人。
“那就走吧。”青兒轉身帶路。
凜冬將至,夜色中的河陽城格外清寒。兩人趕到醉仙樓時,青兒已經凍得小臉發白。白澤修煉純陽真氣倒是還好,不過些許寒意還是多少讓他感到不舒服。
醉仙樓店小二一早就在門前等候,見二人來了,趕忙上去迎接,說:“小的恭候多時,兩位裡面請!方才有位姑娘特意囑咐,青兒姑娘喝些茶湯暖暖身子,只叫這位少俠一人上樓。”
白澤聞言,倒是灑脫,跟著店小二上了醉仙樓第二層,直奔芝蘭居而去。
“少俠裡邊請,需要什麼請隨時吩咐小的。”店小二將門敲開,對白澤說了一聲,匆匆下樓去了。
白澤猶豫片刻,抬腳進了芝蘭居,反手關上房門。卻見房間紅燭靜靜燃燒,四方紅木桌上擺著一個錦盒,一壺老酒,兩個青瓷酒杯,屋內並沒有餘幼微的身影。
白澤自然而然地看向房間的雕木屏風,屏風後面是芝蘭居里間,可供人休息,有木床一張,鋪的是上好的天鵝絨被。
“餘姑娘?”白澤叫了一聲。
回應他的卻是嘩啦啦的水聲,白澤只一瞬間,便明白餘幼微此刻正在沐浴更衣。少年登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兩難地尬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公子請坐,稍等片刻。”餘幼微在屏風那邊說,水聲消停,顯然她人已經出了浴桶,正在擦拭身體,準備穿衣。
白澤一瞬間只覺得雷霆擊頂,體內純陽真氣馬上暴動起來。他大吃一驚,慌忙默運《純陽真經》,平復體內震盪不安的真氣。
屏風那邊傳來少女帶著鼻音的輕笑,如暖陽下被人撓著脖頸的橘貓,說:“看來幼微沒猜錯,公子修的,果然是純陽心法,大成之前,內心容不得躁動。”
白澤想奪門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