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嫻臉一紅,但並不理會薛太太的譏諷,還是把朱弘達請進屋裡。
“亭子間的那個薛太太實在是太討厭了,我每次敲你家的門,她都要瞎七得八來兩句,下次得給她點顏色看看。”朱弘達顯然是被薛太太的話激怒了。
“弘達,算了,跟她有啥計較的呢?人家也是苦命人,孤兒寡母的,她想講兩句就讓她講兩句好勒,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兩個人清清白白的就好。”淑嫻怕朱弘達對薛太太不利,連忙勸解,畢竟現在的朱弘達手上握有生殺大權。
“謊言千遍就成真理了,好了,不提這個女人了。淑嫻,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們已經發出了杜學謙的通緝令,只要逮住了杜學謙,一切就可以大白天下了。”朱弘達對抓捕杜學謙信心滿滿。
“你還不知道啊,杜學謙已經死了,在去嵊泗的途中被淹死了。”淑嫻把杜學謙之死告訴了朱弘達。
“啊?杜學謙已經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朱弘達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杜太太昨天回來了,像個叫花子,一進門就嚎啕大哭,說是杜學謙帶著她想去海島上避避風頭,沒想到,船翻了,杜學謙被淹死了,杜太太是被一個打漁的救起,好不容易才跑回上海。”
“杜學謙果然是畏罪潛逃,只是他這一死,那批貨可就下落不明瞭。要不,我們提審一下杜太太,也許從她嘴裡能挖出點什麼。”
“依我看,杜太太對杜先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她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逃,只是聽杜學謙說那批貨出事體了,他表兄來電話,叫他們趕快逃命,其他的一概不知。”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淑嫻連忙去開門,開啟門一看,原來是陸昱霖,只見他腦袋上纏著繃帶,一件西服上面又是塵土又是血跡,一臉狼狽不堪的模樣。
“阿銳,你怎麼啦?”淑嫻見到眼前的昱霖,甚是驚訝。
“我總算是活著回來了,淑嫻,你快扶我一把,讓我坐下。”昱霖一臉疲憊和沮喪。
朱弘達看見眼前的陸昱霖,跟他十多年見到的那個風流倜儻的年輕人相差甚遠,連忙走了過來,攙扶昱霖。
“歐陽先生,這是怎麼啦?怎麼搞成這樣了?”朱弘達見陸昱霖一副潦倒的樣子,甚覺奇怪。
“一言難盡啊。”昱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起了茶。
“慢點,小心別嗆著。”淑嫻給昱霖拍了拍背。
“淑嫻,你知道嗎,那個杜學謙是個騙子,他把我騙到重慶,說是有批貨要運到上海,如果我肯幫他們運貨,他們就給我一根小黃魚。我心想跑一趟能賺一根小黃魚,這買賣還不錯,我就答應了,沒想到,車子剛到南京郊外附近,杜學謙就起了黑心,用磚塊把我砸暈,把我扔下,然後一個人開著車跑了,等我醒來後,身無分文,一路求爺爺,告奶奶,才討了些吃食,沒被餓死。”
“你是說,杜學謙把你砸暈後,自己開著卡車,帶著貨跑了?”朱弘達疑惑地望著陸昱霖。
“淑嫻,這位是……”昱霖狐疑地望著朱弘達。
“阿銳,這就是我以前跟你提到過的,我大學同學朱弘達。”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記得了,你在大學裡還有要好的男同學?“昱霖裝作一無所知的懵懂樣,轉臉笑著向朱弘達伸出手:”你好,朱先生,幸會,幸會。”。
“幸會,歐陽先生。”朱弘達跟陸昱霖握了握手。
淑嫻見朱弘達臉上有些尷尬,連忙過來給昱霖解釋:“我看你腦子是被砸壞了,我以前跟你提過的,當年我父親在遊行示威時被警察的高壓水槍擊中,倒在地上,要不是朱先生,我父親說不定就被逮捕了。”
“哦,好像說過這件事,這都隔了十多年了,印象淡了,別見怪,朱先生。”昱霖向朱弘達打了打招呼。
“沒事的,這種小事情歐陽先生怎麼可能記得呢。”
昱霖朝朱弘達笑了笑,然後轉身對淑嫻說:“淑嫻,家裡有什麼吃的嗎,快給我煮碗麵吧,我都餓了兩天了。”
“好好好,我這就給你煮麵去。”
淑嫻拿著麵條和鍋子走出門外,看見亭子間的薛太太正留著門縫,看著西廂房發生的一切。
淑嫻也不搭理,徑直下樓,走到灶披間裡去煮麵了。
“乃麼有好戲看了。”薛太太邊納鞋底,邊盯著西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