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諾輕輕揮著馬鞭,“我們入營!”
由於何諾已經在眾人心中樹立了一定的威信,因此馬鞭以一揮,八百人毫無猶豫地跟著何諾進入了風雲騎大營之中。
靖威侯不愧是天下名將,任何時候防守極為嚴密,何諾剛一動身,就遇到了正在巡營的孟嘯塵。
孟嘯塵自從在廣寒宮醫好了風雲騎的戰馬,被靖威侯親自許諾上表聖上封侯,從此很受靖威侯的器重,如今他被靖威侯委以重任,帶領護衛隊巡邏,守衛大營安全。事實也證明了孟嘯塵極有軍事才華,他將巡邏隊的佈防、換防、人員調配安排的井井有條,整個風雲騎大營完全不像是吃敗仗之後的精神狀態,更讓人看不出此刻大營之中完全沒有了糧草,靠著斬殺戰馬艱難度日。
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當何諾領著八百人正從北邊入營之際,正好碰到了在此處巡邏的孟嘯塵,兩人都定住了,他們沒有想到剛一別離,這麼快又能相見。
後來何諾曾經反覆思考著這次遇見,其實在這一次歸來時,如果沒有這樣的巧合,何諾不是第一個遇見的孟嘯塵,沒有招來後來那些忌諱,那也許很多人的命運就將被重寫。
可是很多事在一開始都已經註定了,只是現在的何諾、現在的孟嘯塵都不清楚迎接他們的命運,或者說是宿命。
何諾一看到孟嘯塵,立即咧嘴笑了:“我回來了。”
孟嘯塵同樣是一楞,但是看到兄弟安然無恙的歸來,不管怎麼樣,他心裡都是長舒了一口氣,要知道,何諾可是穿過了阮家兄弟指揮的三萬人的嚴防死守。
但是如今軍情緊急,孟嘯塵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何諾的身後,可是隻望一眼,孟嘯塵打心眼裡有些失望,只不過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看出來了,何諾帶回的人不足千人,而且並沒有帶多少糧草。
何諾此時心肝剔透,他當然知道孟嘯塵這一瞟其中蘊含了含義,於是道:“如今時間緊迫,我們邊走邊說,迅速去見侯爺!”
孟嘯塵點點頭,用手一揮,身後的巡邏營士兵向兩邊撤開,讓出一條甬道來,何諾領著八百人不下馬,揚鞭而入。
因為此時風雲騎時四面受敵,靖威侯立下了新的軍規,外軍入大營必須下馬,此時身為巡邏營都尉的孟嘯塵當然知道這一點,他剛一抬手想阻擋,還沒開口,就聽何諾道:“時間緊急,兵不下馬、不卸甲,這是催促侯爺迅速出兵!”
孟嘯塵還想說什麼,可是看到何諾這樣堅定的眼神,他響起了同何諾一直以來的交情,也就沒有阻擋。
其他士兵見都尉沒有說什麼,也只得任由八百騎頗有幾分聲勢的駛入大營之中。
靖威侯本在大營之中研究軍事地圖,但是突然聽到門外有馬蹄之聲,而且越來越靠近,以為出了什麼變故,立馬揚刀組織了身邊的親兵衛隊,準備出大帳迎敵。
可沒想到的是,一出營,靖威侯就發現這不過是一股很少的遊騎,不是南越軍主力出動,後來更發現了當頭的一人是何諾。
靖威侯治軍素來森嚴,見自己的軍規被人這麼堂而皇之的違反,心中很有些不快,但是他還不知道何諾的來意,心中隱隱有些不快。
其實何諾、孟嘯塵畢竟還是有些年輕,這樣大張旗鼓的兵不下馬、卸甲衝到主將大帳之前,很容易讓人想到是在逼宮,如果剛才在門外巡邏的不是孟嘯塵,而是其他一位將軍,可能如今的局勢就完全不同了。
何諾此時已經感受到了局勢的微妙,但是已經如離弦之箭,事情已經做出來了,何況何諾知道時間緊迫,因此不再猶豫,把心底已經組織了很久的語言講了出來:“侯爺,如今軍情如火,何諾奉兵部右侍郎魯傳霖大人之命,領著八百人給大家帶了可供兩日之用的你糧草,希望侯爺帶著大夥早日突圍。”
本來靖威侯對何諾擅闖軍營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聽到這些話,靖威侯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冷笑道:“八百人?兩日的糧草,何大人,你當我是叫花子嗎?”
何諾從沒聽到過靖威侯這樣的語氣,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他摸了摸後腦勺,還有些不清楚為何靖威侯發了如此大的火。
其實何諾作為年輕人,這句話對長輩說出來,犯了三個忌諱:一、其實無論是官職、軍職還是威望,靖威侯都遠在魯傳霖之上,但何諾說奉兵部右侍郎魯傳霖大人之命,倒好像魯傳霖命令起靖威侯了,但是何諾領的命是去請寧鄉侯出兵,此刻卻對寧鄉侯隻字不提,顯然是沒完成好差使。
二是何諾只回了八百人,兩日的糧草,這些人不卸甲、不下馬,何諾原本是想營造出一種軍情如火的氛圍,想讓大軍快點出發,但這樣一來反而顯得是何諾在逼迫靖威侯發兵,甚至有別有用心之人認為是“兵諫”也無不可。
第三是靖威侯作為晉陽四公子之一,平素裡,就同寧鄉侯平起平坐,私下裡同魯皇后那一派可以說是貌合神離,雖然魯傳霖的行事風格、信仰與他的哥哥魯傳霖、姐姐魯皇后完全不同,但他們畢竟是一家的人,這讓靖威侯始終都認為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其實何諾這時候也是有苦說不出,寧鄉侯不發兵的理由是密旨,何諾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來,他擺出魯傳霖來,本意是想增加自己說話的分量,沒想到卻招了靖威侯的忌諱。
何諾一時愣在那裡有些尷尬。
靖威侯橫了何諾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回了大營之中,輕飄飄地甩來一句話:“何大人還是率貴部早日離開吧,風雲騎有風雲騎的規矩,可不能亂了,還有……”
說到這裡,靖威侯的語氣嚴厲了幾分:“從即日起,巡防營的都尉由耿長鎖擔任,孟嘯塵執行軍規不力,杖三十軍棍。”
何諾一聽火氣就上來了,剛想反駁為孟嘯塵出氣,可是孟嘯塵趕緊過來壓住了何諾的手,輕聲道:“你我都瞭解侯爺的脾氣,他火氣上來了,再怎麼勸都沒用,此刻唯有順著他的意。”
“那接下來怎麼辦?”何諾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他疲憊的不是南越的十幾萬大軍,而是己方內部人心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