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應該是“燭龍動亂”的初期,矛盾已經激化,還沒最激烈的時候,真正讓燭龍氏與天庭勢不兩立的催化劑,是同樣想入天極宮查真相的天后魚素,死在本是丈夫的玉帝劍下。
月小樓剛想到這個催化事件不知何時會發生,外面連滾帶爬的滾進來一個臉上身上裹著一層血的近衛兵,紅著眼睛聲音嘶啞的稟報;
“神尊!天后,天后……娘娘,魚素大小姐她,與天帝在陣前發生爭執,大小姐想讓已在眼前的族人開口,天帝怕她也受魔氣侵蝕心智,打了起來,天帝手下一時沒分寸,大小姐她……娘娘斃於天帝劍下。”
那一刻,月小樓在月上手上看到熟悉的帕金森抖動,好像從這一刻開始,他時不時手抖的毛病,就跟上了他。
天界的天好像從這一刻也變了,再也不是那份便是有爭執,有不對盤,依然可以在陽光花樹下漫不經心的對弈,不是心理埋怨著,依然可以依靠彼此,可以撐起這九重天界,安撫生靈的九重神明的天空……
若只是如此,月上可能還能撐,摧毀他理智最後一份堅持的是,他想保護,讓那寶貝徒弟儘可能安穩幾日安穩幾日的孩子,紅綢小寢衣光著小腳丫,冒著一雙眼睛,就在隔著偏殿的柱子後面,將他們的對話聽個清晰。
月小樓在一個頂多七八歲樣子的孩子身上,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氣息,沉默,陰沉,不說話不笑的時候,簡直像是深淵裡的小獸。
這一刻,月小樓才明白,原來千魘那種讓她很不舒服的沉默陰沉,是從這個時候就養成的?
她知道,他能聽懂,他遠比自己的年紀所限懂的多,他也不是一個人間七八歲的孩子,只在之前第一眼見他肉包子的樣子她就懂了,這人從更小的時候,就是個人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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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那天之後沒有再繼續在後方待下去,拉了本來也要上前線的青武來代政,同時兼任小太子顏商的保姆,自己獨自提著柺杖上了前線。
可他還是晚了,到的時候所有的魔物都被成功封死,所有……包括被魔氣侵蝕的那部分燭龍氏……
月上連天后的屍體都沒找到,玉帝宗祿的劍曰“弒神”,本就是連神尊也可斬殺的除魔利劍,若真是捅了致命處,必然屍骨無存,何況魚素在上古大戰時重傷後,便一直沒有養護回來,現在更是連一絲頭髮都沒了,只剩下一雙她用的紅綾鞭。
玉帝心神恍惚的跪在地上抱著鞭子,想來他跟前的那塊染了不小一塊的地面,便是他的妻子最後所在的地方。
月上質問玉帝;“為何不讓燭龍氏開口?為何要與自己的妻子打起來?從來都是用劍高手,如何就那一劍沒了分寸!”
玉帝什麼也沒回答他,一直都沒回答他,頹廢的好像誰拿劍直接將他的腦袋砍了,他也不會有絲毫反抗。
月上舉起了他的權杖,到底沒落下去,不是因為有那麼多老熟人要阻止,不是因為心軟了。
他到底是無法讓自己的寶貝學生,剛沒了外公和母親,再失去父親的。
多少不甘,多少心痛,多少追問都壓下了,壓著壓著就成了結,日積月累,便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月小樓感覺他唯一能夠安慰的一瞬,便是看到寶貝學生,越來越快的掌握他所教授的知識,以及劍法之際。
月小樓還看到讓月上親口對她說,“人小小的,劍像是長劍,卻用的像模像樣”的具體樣子。
他是真喜歡顏商這個學生,月上也就是個孤寡的命,命中無妻無子,有過露水姻緣也是無疾而終,若是有親子,月小樓覺得應該也不會比對小顏商更好了。
道理是一個個的教,心法是小心翼翼的授,劍法一把把的演示……
小顏商從一丟丟的時候好像就特別喜歡改造,擱現代來說,那就是創造力滿滿的孩子。
當然……也可能是個熊孩子,因為他不少次研製危險的陣法符陣,險些將自己的宮殿連同自己小命一起炸了。
無論心法還是劍法,他覺得有問題需要改革,會一遍遍的完善,拿輔助的道具加強勝算機率,拿一切他認為厲害的人練手,直到對方也拆不了他的招,便是道理也一樣。
不過月上教他術法心法劍法這些,一向只求將他的根基扎穩,其他隨便他折騰,對道理這上面卻極其嚴格。
不許他放任自流,不許他張狂妄言,不許他隨便與人爭論,在其他方面有多優秀,在道理這塊上他就吃了多少手板子。
月上是真打,打的小小的人兒紅了眼睛,淚在眼睛裡打轉,就是不哭,只要他不退讓,月上的戒尺就不停,小顏商也是個倔強的性子,還就是不認輸,這次打過了,遇到有問題的道理,還是要掙的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