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織雪這般燦然的微笑,織雨卻不知所措。“你不用總是跟我如此客套,我所作所為皆是公子的命令。是他不放心旁人來照顧你,你不必將恩情都記在我頭上。也不必多心,我只是奉命行事。”
他看著織雪的眼睛,定定的說道:“或許我對你有過異樣的心思,但請你不要恐慌。幾年前,我的親妹妹是失足了掉進桃花河,從此便沒了訊息。雙親早亡,我因為影衛的身份不能長時間陪伴她,她的故去有我一半責任,所以我才在河中救下你。假若我妹妹落水之時也有好心人將她救起……”
織雨的聲音頓住了,雖然並沒有看出來有多大悲傷,可是皺起的眉頭,像是一道道山川,永遠不會撫平。
“我也期望著她被人救起,哪怕是受了點傷,或者也失了憶,短時間內不能來尋我……”
織雪心中一緊,想要安慰他,可是這種事怎麼安慰?
她一時想不到體己的話,只得平靜的說道:“許是你妹妹和我糟了一樣的難,暫時不能回來。你這麼好心,你妹妹一定不會有事的。”
織雨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平靜的說道:“這雙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哪裡還妄想會有勞什子福報。死了就是死了,我才不會欺騙自己,像個懦夫一樣不敢面對。我們做殺手的,最大的忌諱就是有牽掛,如今了無牽掛,我倒感覺自己比以前更強了。”
織雪一愣,隨後尷尬的笑了笑。“說起來,你救了我,我還沒有正式謝過你。”
“我說了不必謝我,你那時候傷重不可愈,是公子安排人救你,用了最名貴的藥材,才保住你的命。我們的命都是公子的,你若執意言謝,便忠心服侍公子吧。”他說的是服侍公子,而並非效命於公子,或許他心底裡對他們的事早就有了大概的定義。
看著織雪呆愣的模樣,織雨知道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今天是我妹妹的忌日,我沒有知心的人,胡言亂語對你說了這麼多,給你增添煩惱了,冒犯了。”
“沒有!我很高興你能把我當做知心人。再沉重的故事,能說出來就代表你已經走出來了,歲月很久,日子還長,飯菜很香!”織雪俏皮的笑著,為她蒼白的臉色填了一絲紅潤。
織雨嘴角一咧,笑了出來。“能和你說話就是最開心的事!”
他還想說些什麼,忽然覺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在附近遊走,仔細覺察便知道那人是誰。織雨立刻站起身道:“你再睡會吧!多多休息養好身體,我出去練功了。”說完便急匆匆走了出去,掩上了門。
織雪也確實虛弱的很,剛剛又硬撐著精神陪織雨說了那麼久的話,實在是更加虛弱了。
緩緩躺下去,卻久久不能入眠。她看著桌上那明晃晃的燭光,有些刺眼,想要吹熄卻是渾身無力。她試著運功,將氣力匯聚於右手,再用力一揮。原本想著應該能熄滅燭火的,卻沒想到蠟燭被攔腰切斷,連燭臺都被掀翻了。
織雪大驚,看著自己的手十分驚愕,自己的內力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燭火熄滅,這才顯現出投影在窗戶上的人影。油紙布糊的窗戶不易沾染灰塵,自然將影子清晰的顯現出來。
“公子?”織雪疑惑的輕聲呼喊一聲。
窗外的紫影聽見織雪的聲音,一陣慌神。自己也不知道撞了什麼鬼,得知她醒來就急忙趕到這裡,卻發現織雨陪在她身邊,又想知道她傷的重不重,這才躲在窗外,做著聽牆角的勾當。
既然被發現,他也就乾脆越過窗戶,跳了進來。看見桌上斷成兩節的燭臺,拿起滾落在一邊的一截蠟燭,用火石點燃。
一個世家公子竟然爬窗戶進房間?織雪雖然大為驚訝,卻還是不動聲色的慢慢坐起,想要下床行禮。
“你有傷在身,不必了。”紫影淡淡的語氣十分溫和,他尋了個木凳坐了下來,打量著房間裡簡單的陳設,並沒有打算挑起什麼話題。
“公子有什麼吩咐。”織雪對於他這種算是比較溫柔的語氣很是受用。
畢竟他平時就像是一隻高傲的孔雀,看不起任何事物。那欠揍的模樣,並未有任何人會真正歡喜。他對待下人也是無情又霸道,但是他血統高貴,家世顯赫,也未有人敢有異議。
能如此和顏悅色,溫柔細膩的對一個下人說話,織雪感覺自己絕對是第一個!
而且他好像是已經睡下了的模樣,敞開的披風露出裡面的絲綢睡衣。還卸了濃妝露出俊美的臉,她倒是像賊一樣,偷偷多看了兩眼。
“你……你可好些了?”紫影輕聲問道。
之前的事情他並沒有任何解釋,當所有人都懷疑自己要殺了這個女人時,他還是不露聲色的朝她揮掌。如果非要說什麼原因,恐怕他也只能說,他不想這個有點新鮮感的女人如此弱不禁風,不堪一擊。
織雪答道,“織雨照料有加,已經好多了。”織雨照顧自己也是受他之命吧,畢竟每個影衛每天都有任務。像織雨這種一等影衛來照料她,委實是大材小用了。
突然間兩人都不知該說什麼了,就這樣尷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