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一向很簡單,想到這裡便再不猶豫,跺了跺腳,徑直往那少女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追上去,可能會死,但不追上去,卻是比死還難受。
四喜雖然膽小,卻不是懦夫。
他腳下如飛,在黑暗中轉眼間就追出了幾里路,山路卻越發崎嶇,只見前面林木漸漸茂密,月光被遮掩,而那一團黑霧,卻始終在半空翻翻滾滾,徑直往深山中飛去。
好個害人的妖魔,吃人還要找個環境優雅,閒人免進的地方麼?四喜再次咬了咬牙,不顧胸口隱隱作痛,一路追趕,好在那黑霧在前方就像為他開路一樣,沿途驚起無數潛伏在林間石中的稀奇古怪的東西,他也不知道是什麼,總之一路順利,便追到了一座山崖間的平臺之上。
他氣喘吁吁的跑到那裡,卻見那少女已經在平臺上站住,懷中抱著那孩子,凝立原地,一動不動,月光剛好灑在平臺上,遍地銀白,皎潔如晝,山巔的風吹過,少女的長髮隨風飄揚,低頭看著那孩子,臉上卻露出了悲慼的神情。
四喜看的發愣,那少女在這一刻似乎又恢復瞭如仙子般的氣質,他緩步上前,卻不敢迫近,沉聲道:“這位姑娘,你若想吃人,天下有許許多多壞人,惡人可以吃,幹嘛非要吃這個無辜的孩子?”
少女轉頭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我只吃好人,不吃壞人,你能怎麼樣?”
四喜頓時語塞,想想才說:“如果那樣的話,那你可以放了那個孩子,我也是好人,你不如吃了我,反正我比他肉多,也耐吃一點……”
少女也是微微愣了下,看著四喜說:“你願意替這個孩子,被我吃掉?”
四喜點點頭:“其實說實話,如果我能打得過你,我一定不讓你吃,我會帶著孩子一起離開,但是現在我好像打不過你,所以,如果你非要吃人的話,那我寧願讓你吃了我,放了那孩子,去回到他母親家人的身邊。”
少女死死盯著他:“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四喜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是一個道士,師傅常說,這是我們的職責,如果每一個道士都不怕死,那這世間才會清平安樂許多,妖魔也才會越來越少。”
少女的臉色卻變了,她問道:“你師傅是誰,他叫什麼名字?”
“他就是長生門的創始人,也是現任掌門,楚長生。”四喜不卑不亢的報出師傅名號,那少女臉上卻是青一陣白一陣,咬牙切齒道:“原來是他,楚長生,原來是那個畜生,我若早知你是他的徒弟,我也不必守這規矩,小道士,今天算你倒黴,受死吧!”
她竟突然翻臉,身上瞬間就騰起滾滾黑氣,臉色也變得可怕至極,兩隻眼睛裡甚至發出了幽幽寒光,居然眼看著就要化形!
四喜大吃一驚,不知這是何故,卻橫起桃木劍,大聲道:“我不許你罵我師傅,妖女,你有本事儘管衝我……”
那少女突然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妖女,妖女,說得好,果然是那畜生的徒弟,也罷,今天就讓我這個妖女送你上天,去見你的三清祖師!”
滾滾黑霧中,那少女竟瞬間化成一頭青色大蟒,身長十幾米,腰身幾乎有水桶粗,張開血盆巨口,就要撲上!
四喜這一下才算終於見到少女的真身,原來果然是一條大蟒蛇,他脫口驚呼,連連後退,正準備了拼死一戰,卻在這時,月光下突地現出一個白衣身影,只淡淡對那大蟒說了句:“青兒,我先前說什麼話來,不許傷人。”
她只輕輕揮手,那黑霧中的大蟒便再次翻滾起來,片刻後竟又化作那少女,衝出跺腳叫道:“姐姐,原來他是那個畜、楚長生派來的人,別人不殺也就罷了,他、他……”
那白衣女子卻搖搖頭,對那少女道:“難道你忘了,他剛進山時我便同你說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許好好送他下山,不能傷他性命。”
四喜聽到這裡已經呆住了,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對那白衣女子脫口叫道:“難道你就是那個、那個從封魔袋裡逃出去的妖魔?”
那白衣女子容貌甚美,整個人望之卻如月宮仙子,聞言淡淡一笑,竟點頭道:“還要多謝你手下留情了。”
四喜徹底驚呆了,那個吸人陽氣的妖魔,怎麼竟會是這麼美貌的一個女子,而且聽起來,這兩個女子,似乎還認識自己的師傅?
四喜看著那兩個女子,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那青衣女子卻忿忿道:“小道士,要不是姐姐吩咐,你有幾條命也早死在這裡了,那天姐姐生產虛弱,不得不出去尋些陽氣,為那孩子度命,否則的話,又豈會被你這笨蛋偷襲成功……”
“孩子、孩子……”四喜看著已被那白衣女子抱在懷裡的嬰兒,突然就明白了,原來這孩子,竟然就是先前那個妖魔,也就是面前的白衣女子所說的孩子啊!
他頓時打了個寒顫,虧自己還傻乎乎的想要帶那孩子逃命,還為了救那孩子拼命追到這裡,原來,原來這就是妖魔之子,早知道這樣,剛才就該,就該……
白衣女子看著他,淡淡說道:“你心中是不是在想,這個妖魔生的孩子,剛才就該一劍劈死?”
四喜被一句話說穿,索性大聲道:“不錯,早知道這樣,剛才就該一劍劈死,斷了妖魔之後,省了日後多少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