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婠婠再見伏城時是三後,他身著一件灰色衣服,胭脂刀成為眾矢之的之後,伏城做普通人打扮時不再穿黑衣。
伏城混在來喝粥的人群裡,輪到他的時候,他左手接過粥碗,右手卻遞給陳婠婠一個東西。
陳婠婠本來一直低著頭,她忙了一上午正巧有點乏了,此時眼前陡然出現了一個紙包。
陳婠婠抬起頭,發現眼前是個老叟,正伸出手跟自己要粥,送東西的人已經走了。
她開啟紙包,這是一包上好的黃山毛峰。陳婠婠苦笑道,送茶之人八成並不用心,平日裡陳婠婠都是見那些下屬給父親送的禮,哪有這樣送年輕姑娘的?
伏城沒再去找陳婠婠,他覺得應該要送點東西過去,也不知道這群貴族喜歡什麼,隨手去茶鋪買陵裡最貴的茶葉。
送完之後,他們之間的交情應該就止步於此。伏城打著哈欠走出太子府,他沒做任何偽裝,太子府周邊的人都認得他了,額頭上有火雲紋的人是太子府的相公。
伏城如今做相公的時候穿貴族的錦衣,做胭脂刀的時候穿粗布麻衣。伏城突然一頓,太子府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伏城剛略有疑惑,一隻手伸出來撩開簾子,露出陳婠婠的臉,陳婠婠溫和笑道:“好久不見。”伏城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別人揭穿他的身份。
他跟陳婠婠之間不應該有這麼多交集,道:“你怎麼知道我?”陳婠婠開門見山道:“殿下回絕了婚事,我偷偷來看了你一眼。”陳婠婠打量了伏城好一會兒,上次陳婠婠沒有仔細看過他,伏城臉上還有周衡打的傷,傷疤給他臉上增添了一種野性的魅力,確實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輸在這樣的人手裡並不算是丟臉。
“嗯?”伏城不知道這件事,周衡從頭到尾沒有對他提起過陳婠婠,更沒有提起自己回絕了丞相府的婚事。
這件事在周衡心中八成並不重要,伏城皺了皺眉,陳婠婠是想讓自己給他當個客?
伏城幹不了這樣的事情,他沒那麼大的好脾氣,而且他從不強迫別人做任何事,周衡回絕了那是周衡的事情,他愛娶誰愛回絕誰跟伏城是沒有關係的。
陳婠婠道:“可否上來話。”伏城不懂京都規矩,不知道男女不可同處一室,不過上了馬車才發現馬車裡還有兩個丫鬟。
陳婠婠今日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裳,把她整個人襯得水靈靈,像是初春一株剛抽出的柳樹嫩芽。
她左右跟著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抱著紫檀木匣子。伏城沒有多看陳婠婠,反而注意力都在這兩個丫鬟身上,這兩人都會武,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陳婠婠看出了伏城的警惕,解釋道:“姨母派來的。”她對伏城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來,她姨母是盟主夫人,一直寵愛著陳婠婠。
陳婠婠看伏城還是不話,估計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真的不舒服,在粥鋪見面時,伏城是一個無根的江湖人,可以自由做任何事。
他們的見面是萍水相逢的緣分,是胭脂刀遇到宰相姐,而現在陳婠婠知道了他的身份,那這場會面就變成了未來主母面見相公。
陳婠婠讓丫鬟把紫檀木匣呈上來,道:“給伏少俠的回禮。”丫鬟當著伏城的面開啟紫檀木匣,裡面是一把刀。
被女人送禮這件事伏城經歷過,但只有陳婠婠能一擊必鄭這是一把好刀,泛著寒光,刀上面刻著兩個字——萬安。
屠萬安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刀匠,他一年只打一把刀,他造出來的刀鋒利無比,得一把萬安刀如同得一把神兵利器。
這是難找的刀,空有錢不能打動屠萬安,要麼有權有勢要麼性格投緣,還得看屠萬安有沒有那個心思,屠萬安已經三年都沒有鑄刀了。
也不知道陳婠婠到底幹了什麼,竟然能動這位怪才。陳婠婠道:“你可以給它取個名。”江湖中人佩刀配劍都有自己的名字,但伏城並不愛刀,他對於武器向來是不放在眼裡的。
伏城道:“我用不著。”興許是覺得話出口之後顯得太生硬,伏城又道:“我不能殺人。”陳婠婠好像一早就知道伏城的心病,聽了並不意外,只是盈盈笑道:“會用到的。”伏城一愣,總覺得陳婠婠話中有話,但當時的他並不明白。
伏城本來是欣賞陳婠婠的,他願意讓這個女人照顧周衡一生。但之後陳婠婠出的話讓伏城徹底顛覆了他的想法。
陳婠婠走時給伏城留了一句話,道:“婠婠跟公子有緣,今日句心裡話,我只想當皇后,誰是皇上不重要。”這句話似乎是在安撫伏城,他們之間可以和平共處。
陳婠婠並不愛周衡,她生來就有自己的使命,復興他們陳家的榮耀。她對於皇后之位志在必得,這次被拒婚也無所謂,她不介意伏城的存在,十個伏城也不能跟她爭奪皇后的地位。
周衡不愛她,她也不愛周衡,如果伏城真要入後宮她都沒有任何的惱怒,不定還會把這件事安排的滴水不漏。
陳婠婠是最適合周衡的女人,最適合過去的周衡。咣噹一聲,伏城把刀匣子合上,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股酸楚湧了上來。
他像是挑選兒媳婦兒一樣多方考察過陳婠婠,覺得她溫柔善良,在民間富有聲望,日後做了皇后也是母儀下。
陳婠婠是最有資格跟周衡平起平坐的女人。伏城本以為會看到周衡幸福,有一個愛他,溫柔的女人,一輩子守著他和他並肩坐擁江山。
哪怕陳婠婠表現出一丁點的愛都行,他忍不住去想,周衡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皇城,所有人都愛他的身份,沒有一個人是真的愛他這個人,伏城覺得難受。
他以為自己可以瀟灑離去,但他做不到,周衡的事情一點點的鎖緊他,讓他無法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