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死死箍住伏城的肩膀,好像是要把這個人揉進自己骨血裡。周衡悶聲道:“你沒傷我。”即使是這樣的伏城都沒山他,他寧願自己受傷手裡的刀都沒山周衡。
伏城像是一隻溺水的人大口呼吸,他的手捏住周衡的手腕,他很久沒有碰到周衡的手,上面帶著周衡的溫度,一切都讓他貪戀,但他突然狠下心來,捏住了周衡的手臂,道:“放手。”
“不放。”周衡不能放,他死咬著牙,他太瞭解伏城了,一旦放手,伏城將會永遠消失不見,他會再找一處白麓城一樣的偏遠鎮,再找一處柳蔭巷,把自己深埋其中不見光日,周衡道,
“你先前,如果有一你走火入魔讓我殺了你,你還記不記得?”伏城一愣,他沒話,周衡倒是自顧自的下去,
“你讓我除掉你這個禍害,與其死在別人手裡還不如死在我手裡。”伏城閉上眼,他過的話歷歷在目。
“我不。”周衡道,他不管不鼓:“伏城,你要得道就得道,要入魔就入魔,我不管底下人怎麼看的,我就是讓你知道,不論你殺人如麻了還是怎麼了,我都能把你砍斷手腳銬住,你別想,我周衡有這個本事。”憑什麼?
周衡見過伏城的力量,這個人身上蘊含著的光彩將會讓世人為之一振,正如少年時在正玄山看到的伏城試圖模仿一步入道時,周衡斷定此人將會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伏城不該磨光稜角苟延殘喘的活,他應當轟轟烈烈的活,哪怕最後成為一個魔頭,也好過在陰冷的巷子蹉跎一生。
周衡著就有點替伏城委屈,道,
“別躲了,伏城,我在這兒呢。”別躲了,我在這兒……這句話像是一個循循善誘的魔音,告訴伏城他能夠擁有自己的生活。
伏城睜開眼睛,一個殺手不應該有感情,這是他在生死教時學到的東西,因為沒有了卻紅塵他沒有練成無相神刀。
一個道士也不應該有感情,這是他在正玄山學到的東西,放下妄念方能得道。
不論是殺手還是道士,一旦有了感情,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現在,周衡卻,不論伏城是得道還是成魔,他周衡都能保他。
周衡的愛是強大而包容的,伏城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承擔。之前他們伏城是個魔物,伏城不信,如果是真的呢?
自己真的是個從紅蓮業火中鑽出的怪物呢?伏城掰開周衡的手,周衡用了勁兒,他只能一點點掰開周衡的手指。
“我還有事要做。”他掙脫了周衡的桎梏,頭也不回的鑽進樹林中,像是一隻被驚擾的野獸。
伏城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深處,周衡感覺伏城帶走了自己的一部分,心裡空蕩蕩的難受。
周衡看著自己手上面還沾著伏城的血跡,苦笑一聲,還是跑掉了。金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你給他點時間。”周衡悶悶的應了一聲,他轉過身面對一片殘局,聽到了一陣牛鈴聲,吳老頭朝他深鞠一躬,烏鴉人已經來了。
伏城要走,周衡攔不住,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周衡有點落寞的回到了破廟,生死教的事情牽扯出了一大堆麻煩。
陸川柏和劉錫田沒追到羅摩,羅摩跑了,周衡覺得有點諷刺,口口聲聲是能夠付出生命,卻在最後關頭見到事情不對放棄自己的教眾。
殘餘的教眾能自殺的自殺了,沒有自殺的都感到了極大的痛苦,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問不出什麼。
李書原立了大功,生死教餘孽在菜市口斬首,李書原一時聲望過人,周衡問他要不要去錦衣衛,李書原想了會兒又看了一眼陸川柏就拒絕了,他一輩子就只想做個混不吝的捕頭,上去巡街,去商戶那邊收點保護費。
錦衣衛和東廠都有損失,崔公公和陸川柏見面就吵,周衡懶得從中調和,最後去忙的還是胡以侃。
胡以侃就沒追隨過這樣的主子,什麼破事兒都是他一個人幹。死侍五沒事,他的傷口是嚴少康親自包紮的。
金鈴很喜歡五哥哥,他們都是別饒刀,平日裡隱藏在暗處,因此能夠互相理解。
金鈴對於生死教這件事有些無所適從,宋川書生的樣子太深入人心,這事兒也給她造成了不少衝擊,一想到有這麼一個人一直潛伏在身邊就覺得毛骨悚然。
金鈴想起之前周衡住在宋川家時夢遊那次,覺得雞皮疙瘩又翻起來,道:“你上次就知道了?”周衡沒那麼大神通,只是單純看宋川不順眼,當時他還以為宋川喜歡伏城,處於競爭關係的男人總比別人要敏銳。
但這個事情沒必要跟金鈴,日後也不需要跟伏城。宋川生前幹了什麼沒有絲毫價值,現在的宋川對伏城來只是一個叛變的朋友,但是這種話出去會加重宋川在他們心中的印象,平白在無事的時候多了個念想。
宋川應該再也無法在伏城和金鈴的對話中提起,這樣才是最好的。周衡高深莫測的點零頭,道:“有點。”金鈴心想周衡真是厲害,又一想,狗城和她是不是有點太蠢了,宋川跟她相處三年一點都沒看出來。
“跟我去京都,你去不去?”周衡突然問道。金鈴嘿嘿笑了兩聲,道:“你倆真有意思,狗城偷偷問過我。”伏城很尊重金鈴的意思,去京都意味著要離開金鈴長大的地方,看伏城的意思似乎是金鈴不去他就不去了。
周衡一愣,他總以為伏城沒認真考慮,道:“那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