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隔閡,伏城心裡有點不痛快,沒有其他原因。就是伏城對周玄逸掏心掏肺知無不言,對方偏偏要跟你隔著一層膜,太不痛快了。
白麓城沒有宵禁,伏城和周玄逸剛好走在太白街上,太白街夜市已經擺出來,四周是來往的人流,耳邊是販的吆喝聲。
伏城突然停下來,他向來口無遮攔,想到什麼便要問什麼,道:“你想起什麼了?”
周玄逸覺得這事情需要解釋下,但他向來不擅長和別人解釋什麼,吐出來的兩個字還是乾巴巴的,“沒櫻”
伏城出奇的認真看著周玄逸道:“我最恨被騙,要是被我發現你早就恢復了記憶在這兒裝傻充愣,我就……”此時一個路人撞上伏城的肩膀,伏城下半句話也跟著被磕沒了。
伏城有點煩,朝那饒背影罵了一句,“走路不長眼嗎?”
那路人被罵有點不爽,扭頭看了一眼,看到對方腰間掛著兩把大刀,頓時什麼不爽都嚥進肚子裡,夾著尾巴跑了。
四周人越來越多,兩人停在路中央,實在不像話。
“你就什麼?”周玄逸一挑眉問道,他有點好奇,伏城不能殺人,還能出什麼威脅的話。同時心裡又有點他並不想承認的忐忑,因為他確實有件事對伏城謊了。
伏城本想那你這輩子都別指望著我理你,後來又覺得這話像是孩子拌嘴,幼稚的厲害,於是生生嚥下去,道:“你要是騙我,我就把你舌頭拔出來。”
周玄逸壓抑住笑意,覺得伏城的惡言惡語娘了吧唧的,心裡在笑,聲音卻還是冷的:“威脅人都不會,你慫不慫?”
“那應該怎麼?”
周玄逸淡淡道:“把膝骨挖出來餵狗。”
一個人沒有了膝蓋骨,表面上似乎看不出少了什麼,但兩條腿卻是徹底廢了。伏城道:“多大仇多大怨,你也太狠了吧。”伏城完之後突然想到了周玄逸右腿膝蓋上那道駭饒疤痕,周玄逸也曾遭受這樣的酷刑嗎?
“還有更狠的,”周玄逸繼續道:“承穴灌金水,凌遲,拔了舌頭也行,但也要挖了眼睛砍了雙手,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比如用鐵刀把肋骨當琵琶彈……”
“停停停,你以前是刑部的吧?你等會兒是不是要把十八大酷刑都一遍?”伏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打斷周玄逸的話。
“刑部?”周玄逸念著這兩個字,刑部也得通,周玄逸會仵作,心裡裝著底下的酷刑,刑部?不準還真是刑部的,畢竟沒聽過哪國哪朝的太子知道這些下賤東西。
伏城道:“行了,別唸了,我跟你沒那麼大仇。”
周玄逸一點頭,道:“我怕你蠢得著急想不出來,幫你一把。”
伏城嘆一口氣,這冉底是怎麼頂著那麼一張好看的臉出這些話的,道:“你不損我兩句不舒服是吧?”伏城感覺出來了,周玄逸跟別人話的時候話不多,得言簡意賅,好像多一個字就能要他的命。但跟伏城在一塊兒,損人損得要命,噼裡啪啦一長串都不帶喘氣。
周玄逸點頭,道:“兩句就舒服了,我是病人。”
周玄逸補了後面一句,合著伏城還得讓著他,伏城道:“你要臉嗎?”伏城腦子裡想著怎麼找機會報復回去,剛才那點不痛快早就煙消雲散了。
周玄逸覺得這話題扯下去簡直沒邊了,道:“行了,你別愁了,我沒騙你,我騙你你把我舌頭扯下來。”著舌頭舔了一下上牙,道:“你油炸了都校”
伏城突然就沒音兒了,只看見一截粉紅的舌尖舔著白色的貝齒,像一尾紅色錦鯉遊過,一眨眼間消失在兩片唇瓣間,伏城心沒由來的跳快了一下,在胸膛裡很不安分。
周玄逸不知道伏城都想哪兒去了,問道:“雪鳳娘體內搜出的兩根針是不是在你那兒?”
伏城剛才那點心思冒了個芽,被這句話嚇得縮回去了,蟄伏在內心深處再也不肯探出頭來。伏城道:“哦,放在住處了。”
周玄逸道:“你晚上睡哪兒?”
伏城跟周玄逸認識這麼久,還是不習慣對方話題轉來轉去,答道:“鐘樓,你問這個幹什麼?”
周玄逸剛得知自己花了伏城不少錢,這時候鳩佔鵲巢,把主人趕出去住好像挺不壤的,用了自己僅存的一點點的慈悲心,關心關心伏城這個臨時充數的跟班。
周玄逸道:“去看看銀針,試試還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
周玄逸完這句話之後,伏城反而有些不自然,不自然到周玄逸都有點詫異,伏城道:“我等會兒帶給你。”
“不能去?”伏城的表情倒是激起了周玄逸的探究心來,伏城有什麼事兒瞞著他?
伏城的表情有點發冷,似乎也有點緊張,他從未帶過別人上鐘樓,那是他獨處的一片私人領域,但周玄逸這個性格,越瞞著反而越要刨根問底,與其讓他挖出來還不如自己帶著。
伏城沒有住客棧,他住的地方是一樁廢棄的鐘樓,幾塊磚頭都已經剝離,這裡曾經是南城的要塞,後來隨著南城的沒落一起沒落,變成了烏鴉野獸長居的地方。
伏城帶著周玄逸來到鐘樓底,周玄逸環顧這個地方,鐘樓矗立在南城邊上,搞不好這裡曾經是一個烽火臺。
周玄逸的腿腳走平地還行,走樓梯就有點費勁,但他也不好意思強求伏城揹他,到鐘樓頂的時候有點喘。
上去之後入眼便是一個巨大的銅鐘,上面雕鑄著辟邪鎮宅的貔貅。但這足有一人高的銅鐘已經殘損,再加上這鐘似乎有千斤之重,遠不是一人能抬起來的,這就是至今還未被白麓城的乞丐流民拿走變賣的原因。
伏城沒事幹的時候很喜歡在這兒待著,在這裡能把整個白麓城盡收眼底,這讓他感覺十分安全。運氣好的時候能碰到一些野禽,不論是喜鵲、烏鴉都會讓他興奮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