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氣在裝修精緻的房間內縈繞,感覺自己在被一朵雲慢慢拖上天。
說實話我跟左道長已經接近一天顆粒未進了,聞到這撲鼻而來的香氣飢餓的感覺就又濃重了幾分。
焦玉秦此時又睡著了,畢竟是大病初癒,他的身體機能還沒有完全恢復,我們也不便打擾他,幫他把臥室的門虛掩上,就消無聲息地走了出來。
“嘿嘿。大哥哥,我們可以吃東西了。”蘇兒在沙發上笑得合不攏嘴。“好熟悉的味道。是鯉魚焙面的味道。”
在北宋時期。鯉魚培面就在京城十分流行了,據《東京夢華錄》記載:北宋東京市場上已經有很多烹飪鯉魚焙面的小商販。它是以鯉魚尤以黃河鯉魚為上品原料,以過初步加工後,用坡刀把魚的兩面解成瓦壟花紋,入熱油鍋炸透。然後再將油和芡汁相融,均勻地灑在潑在炸魚之上,這就是我們在餐館中經常見到的一道名菜糖醋鯉魚。鯉魚做好之後。再將麵條也過油炸一遍,使其蓬鬆酥脆,吸汁後,配菜餚同食,故稱“焙面”。
這道菜已經流傳許久了,算是開封最出名的菜餚了,現在光是聞到氣味,我就有些氣亂神迷起來,乘虛御風,如臨仙境。不自覺地,我們三個早早就在餐桌前坐好等待享受美食了。
“鯉魚焙面做好了,你們快來吃吧。”
說著老阿姨熱情洋溢地把三大盤鯉魚焙面擺在了我們面前,看到這鮮嫩鮮香的鯉魚,酸甜交雜的芡汁,還有焦黃松脆的焙面。我和左道長早就顧及不得什麼形象了,拿起筷子大口地吞嚥起來。
蘇兒自然也不示弱,而且這小丫頭一看確實是吃過很多次這種東西,那挑刺的功夫簡直驚為天人,一大條鯉魚轉眼間已經被她消滅了大半。
“小姑娘,慢點,這裡還有面。”老阿姨看起來真的很喜歡蘇兒,不辭辛苦地又給蘇兒加了很多面。“吃不了剩下就好了,鍋裡還有灌湯包,馬上就能出爐了。”
“不會剩下的,不會剩下的。”蘇兒此時什麼都顧不上了,小嘴巴不停地咀嚼著,她不怕熱,吃起來自然流暢。“老奶奶,你這面好正宗啊,和汴京東華門外面那家老白焙面一模一樣。”
老阿姨頓時一驚,呆呆地看著蘇兒。“哎呀,這小姑娘看來真是神仙啊,竟然知道老白焙面。”
“老阿姨,也許她以前吃過吧。沒什麼稀奇的”
“不不不,她真的是神仙。我就姓白,我們家祖上就是開餐館的,老白鯉魚焙面是我們家的招牌菜,據說在北宋年間就有了,一直流傳到今天。”老阿姨激動地說。“但是從我爺爺那一輩開始,我們家族就不開餐館了,這些菜餚的配方雖然流傳了下來,但也只是家裡人自己自娛自樂罷了,已經幾十年沒有對外售賣了。這小姑娘竟然能知道老白焙面,你們說不是神仙是什麼?”
左道長眉頭一皺,悄悄在我耳畔低語。“這小鬼頭還真有意思,已經做鬼這麼多年了,竟然還能記得生前吃得東西。”
我們還沉浸在這道美食中,老阿姨緊接著又把幾籠灌湯包擺在我們面前。
“來!再嚐嚐我做的灌湯包絕對正宗。”
“哇!”蘇兒看到熱氣騰騰,汁水透過薄皮隱約可見的小巧精緻灌湯包,不覺眼睛發亮。“王樓山洞梅花包子!”
“啊?蘇兒你說什麼?”我忍不住被蘇兒這一連串的名詞給逗樂了。“包子就是包子?怎麼還有這麼長的名字。”
“大哥哥,這個全稱就叫王樓山洞梅花包子,是東京最好的包子。”
我這時候才漸漸察覺,這蘇兒說得話都跟北宋東京也就是汴梁有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小丫頭生前應該就是就是生活在東京汴梁。
“提起一綹絲,放下一薄團,皮像菊花心,餡似玫瑰瓣。”蘇兒見到自己熟悉的美食,開心地哼起歌謠來。
這誘人的香味確實有點讓人難以抵抗,我夾了一個包子,心急地咬了一口,滾燙的汁水噴湧而出,濺了我一臉,還把我舌尖燙得發麻。“哎呦!”
我這滑稽的樣子,把一旁默不作聲的左道長都給逗樂了。“柳老闆,你這是在搞笑吧。”
“哈哈哈。”蘇兒在一旁笑得人仰馬翻。“大哥哥,蘇兒來告訴你,吃包子有一個口訣,那就是‘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再喝湯、一口悶、滿口香’。我來吃給你看。”
說著蘇兒熟練地吃起來,有條不紊,竟然一點湯水都沒有濺出來,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這孩子真好……真可愛。”大家都還在取笑我剛剛的滑稽樣,老阿姨卻端坐在餐桌對面,眼圈紅腫起來。“這孩子真好,真好啊。”
晴轉雷雨。老阿姨這突如其來的傷心把我和左道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阿姨……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哭了。”
“哎,我是想如果我也能有個孩子的話,那我孫女差不多也該跟這小丫頭一般大了,多可愛的孩子啊。”
我慢慢放下了筷子。“您……您沒有孩子嗎?”
老阿姨傷心地點點頭。“是啊,我得過葡萄胎,沒法有自己的孩子。這是我跟老伴最大的遺憾。”
我和左道長面面相覷,無話可說,更怕說錯了話會讓老阿姨更傷心。
“我……我其實知道老伴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老阿姨五味雜陳地說。“但是我自己覺得有愧於他,我沒法給他一個孩子,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