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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淵城,皇極殿。
“慕容將軍,你此戰雖然損失不少兵力,但也順利殲滅異軍,為孤除掉了心頭大患。為何卻意往閒逸,卸甲歸田?”
沉香扶搖,嫋嫋升起,在空中排列成行,彷彿精心書寫而成的工整篆字,正欲凝結成形,又緩緩隨風消散。
大殿內的階梯頂層,通聖大帝端坐在白玉寶座上,嚴峻的神色略顯不悅。
在他的瞭解中,慕容烈一向抱有馳騁疆場,建功立業的宏壯志向,為何在蒼牙山一戰過後便鬱郁不振,滿心想著歸隱山田。
按常理來推斷,殲滅異軍後,慕容烈名動王城,又加封為萬戶侯,本該意氣風發,再接再厲的為王朝效力,誰料居然連番向通聖大帝上奏,意求歸還印綬,辭職還鄉。
慕容烈眉頭微沉,蕭條站立在大殿中央,蒼牙山一戰中,他目睹手下的部將一個個死去,又險些全軍覆滅於鶴羽機的亡靈軍團手中。
如今能夠僥倖生還,全依仗於各大門派的鼎力協助,若不是百里鴻升駕著迦樓羅王及時趕到吞掉了天龍王,慕容烈此時應該和那些消失的兵士一樣,成為亡靈軍團裡陰森冰冷的一具白骨。
他自從歸來後便心中徊徨,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一閉上眼就是如浪潮般洶湧來襲的陰森白骨。
在他看來,那些白骨並不是什麼妖邪怪靈,而是一個個血肉模糊的王朝兵士。
甚至,還有皇甫胤喊冤不屈的身影,不時掙扎在他的眼前。
他感到恐慌,到最後,自己會不會也是這樣的下場?
每念及此,慕容烈就感到痛苦萬分,若是騰空軍團還在,這些兵士恐怕不會就這樣白白死去。
“王上,微臣才智鄙陋,統率無方,致使手下無數兵士慘死他鄉,心中鬱結成疾,終日懨懨臥病。不足以再提槍上馬為王朝征戰四方,討伐敵寇。還望王上念在微臣有些苦勞,准許我告老還鄉。”
慕容烈神色悲慼,言辭真切,若要說起為何執意要卸甲歸隱,一而再,再而三地向通聖大帝表明退位之意。
一則如他口中所說,確實因為蒼牙山一戰過後,手下帶領的王朝兵士死傷多半,又親眼看到他們成為了陰森怪戾的亡靈骷髏。自此心生抑鬱,寡言少語。
但這些雖會讓慕容烈心中萌生退隱之意,卻不足以讓他執意向通聖大帝再三作出請求。
另有些關鍵,令他有苦說不出。
二則,王朝名為通聖大帝全權做主,實則由澹臺家族一手遮天。慕容烈此次殲滅異軍歸來,聲名鵲起,定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讓其心生妒忌,多加註意。
澹臺家族已經派人多番找上慕容烈,假意贈送貴重禮物為他慶功,真實目的,其實是在向他示威。
倘若看清時務,依附於澹臺家族,還可以在王朝中安穩度日,如若不然,便為被他們以排除異己的方式遭受到殘酷打擊,步入皇甫胤的後塵。
澹臺家族野心勃勃,如狼似虎,絕不會容忍除通聖大帝之外的任何一人威脅到他們的權益。
慕容烈考慮過向澹臺家族妥協,但一想起鶴羽機的悲慘下場就令他不寒而慄。為此,他思量再三,還是明哲保身,退出這無情的權利漩渦為好。
通聖大帝笑了笑,威聲說道:“你一心想著脫身而去,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慕容烈虎軀一震,沒想到通聖大帝居然看出端倪,可他明白,即便心知肚明,也不可坦白說出。
澹臺家族的強盛,通聖大帝看在眼裡,若非他有所扶植,也不會是現在這般一家獨大的局面。
何況,澹臺無忌的小女兒澹臺夜姬現為王宮中最受寵愛的賓妃,其地位足可以與當朝王后相提並論,甚至隱隱有超越之意。若是隨便吹些什麼枕邊風,足可以在王城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慕容烈清楚,以他現在孤身一人的處境,不可能對抗得過澹臺家族。
通聖大帝即便能推測出些隱情,但最終不會選擇對澹臺家族下手。
慕容烈思慮數息,沉聲說道:“王上有心了,微臣並無任何隱情,全因身染疾病,不便出入。又僥倖能為王朝掃除異軍,已是心滿意足。只願能夠歸隱鄉間,安穩養病度過餘年。”
“如此說來,若是再強加挽留,倒是孤不近人情。”通聖大帝說著站起身體,闊步走到大殿中央,伸手接過慕容烈捧在手中的將軍印綬。
“從此以後,你雖然可以卸甲歸田,不問朝事。但若是有強敵來犯,還望你能前來出謀劃策,為孤分憂。”
“謝過王上。”
如慕容烈所料,眼下異軍已除,四方基本平定。通聖大帝完全可以收回兵權,以防內部禍亂,突起兵燹。
所以,他堅持上奏辭退,確為明智之舉。不但可以迎合通聖大帝的心意,還可以避免澹臺家族有所讒言,蓄意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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