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就過去了,黎明來臨前,東方透出淡淡的白光,那光就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照亮不了世界。
扶君城的燈火依舊,不見曙光不熄滅,又似要與太陽比亮度。
整座城市,聽聞攝政王和人皇要出皇宮,安撫人心,做一些戰前宣言,順便吊死幾個混入城內的奸細。
所有人都帶著爆滿的熱情聚集在大街小巷,就為了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眼。
當然,其中也有享受看著罪犯絞刑的快感。
在人群之中,一位壯碩的黑色身影野蠻遊走,被衝撞到的人看到他的體格,都自覺的嚥了口吐沫,讓道一邊。
此人便是唐古,正在觀察環境,計劃路線,他是月宗的侍從之一,也是墨猙的師父。
他來到帝都已經很多天了,此時脫掉繡著紅色彎月的黑色長袍,換上了一套破布組成的服飾偽裝。
肩上扛著一擔柴,裝扮成一個魁梧的樵夫,來來回回沿著路走了很久。
帝都像個長明燈,不在乎白晝黑夜,這座城市本身就在發光發熱,街道上張燈結綵,光影交錯,五光十色的樓宇參天。
即便是東方即將的浮現的太陽光輝,也照這座城市遜色許多。
上次唐古來這裡還不是這番景像,整座城市就像被催發,短時間內迅速膨脹成長,變成恍如夢境裡的景色。
寬闊的街道兩側,人們興奮的擁擠在一起,等待天地人皇和大人物造臨。
“讓一讓。”唐古用寬闊的雙肩擠過人群,他沉重的雙眸記住每一個對自己刺殺有利的細節。
今天,太陽昇起之時,人皇出宮,隊伍中的某個人會在混亂中喪命。
唐古找到一個陰暗不起眼的地方,把肩上的柴放下,手交叉收入袖口蹲下,蜷縮起身子安靜地等待。
冬天還沒有過去,他的每次呼吸都會噴出白華,如同雪花融化產生的霧氣。
周圍的人熙熙攘攘,對即將到來的人皇巡遊翹首企盼。
沒人在意路邊唐古偽裝的魁梧樵夫。
也不會在意,為什麼明明天還沒亮,他還挑著柴,帝都畢竟是個大城市,到處都需要柴火。
這裡的能源不依靠柴,但免費的東西,總會有人去撿,帝都並非全是富人,比如下水道區的人們。
扶君城的主街道可容納十六個馬車同時透過,兩邊的樓宇門口掛著五顏六色的彩燈。
唐古鷹一樣的眼睛持續掃視人群,他看到婦女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全然不知災難將至。
他看到皇城護衛提前就佈下暗哨,贏無毅害怕月宗,又不想表現出害怕,真是矛盾。
他還看到一個拿著柺杖的老瞎子被一個纏滿繃帶的守衛攙扶,摸索著前進,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人流中。
唐古無奈地笑了一下,這年頭,連瞎子也來湊熱鬧。
時間還早,唐古掃了一眼柴火堆中的骨制刀柄,陷入沉思。
他從小就經歷過嚴酷的修行,掌握了月宗的秘法。
月宗的核心是,月光之下,萬物皆會凋零。
成為月宗的一份子,就要侍奉月光,用抹除生命,延緩世界的凋零。
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人類生命的存在就是耗盡世界的生命。
凡人消耗資源,修仙者消耗天地靈氣。
唐古和其他的月宗侍奉者有所不同,不像李風身材玲瓏靈巧,也不想查大力那樣精通箭術,不像傳奇的荊瞬暗殺了多少有名之士,甚至包括一位皇帝。
他的身材魁梧結實,是力量型,像個戰士,並不適合當個暗殺者。
當他出現在目標面前,對方不會覺得他是刺客,只會覺得他是個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