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惠紅看了看惠娘,道:“過來。”
惠娘不敢動。
“你為什麼在這裡?”陳惠紅接著問。
“我……我……”惠娘頭微微偏了偏,似乎是想看邊上有沒有其他人,確定只有陳惠紅一個人後才鼓起勇氣的,“我和爹孃走散了。”
見陳惠紅沒有回答,惠娘又問:“姐…姐,你也……走散了嗎?”
陳惠紅還是沒有回答,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都看不清對方誰也不敢動,彷彿兩尊月光下的石雕,顯得秦淮這個旁觀者非常格格不入。
終於,陳惠紅開口了:“對,我也走散了。”
惠娘瞬間歡喜了起來,好像找到了同類一樣,站起,小心翼翼地朝陳惠紅這邊走來,見陳惠紅沒有動作,膽子也越發大了起來,直接挪到陳惠紅跟前,和她面對面坐著。
“姐姐也是虞縣的嗎?“惠娘睜大眼睛問。
“不是。”陳惠紅搖頭,想了想,“我是……隔壁的。”
惠娘顯然是個好糊弄的,如此糊弄的回答都得到了她肯定的點頭,接著問:“那姐姐要去哪兒?”
“不知道”
“你要去哪兒?”陳惠紅反問。
惠娘沉默了。
月光下,秦淮莫名覺得惠孃的臉部輪廓有些熟悉。
“不知道。”惠孃的聲音顯得更沙啞了,“我和爹孃他們走散了。”
“為什麼會走散?”只用了幾句話,陳惠紅就掌握了主動權。
“我太餓了,走不動,睡過去了。”惠孃的聲音有些顫抖,“一覺醒來,爹孃他們就不在了。”
“我好餓,也好渴,我想找爹孃,可是天太黑了我看不見,我好像走錯了,然後就遇上姐姐了。”
陳惠紅看了看眼前這個瘦瘦小小的身影,想了想,從衣服裡摸出一小片樹皮,猶豫了一會兒,撕下一小條遞給惠娘。
“就這麼多。”
“附近有一口廢井,應該還能出水,天亮了你自己去打……我幫你想想辦法。”說完,陳惠紅就躺下了,“睡吧,不要吵我。”
見陳惠紅就這麼直直地躺下,惠娘愣在原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樹皮遲疑了一下,把樹皮塞進嘴裡努力咀嚼艱難嚥下後,才小心翼翼地躺在陳惠紅身邊,不安地看著她,直到聽到陳惠紅平穩的呼吸音,確定她已經睡著了,才放心地平躺閉上眼。
很快,惠娘就睡著了。
天已經矇矇亮了,本該睡著的陳惠紅睜開眼,藉著微弱的日光仔細打量了一下惠娘,翻身,把又掉下來的小馬拿在手裡,繼續睡覺。
陳惠紅身後,是眼睛瞪得像銅鈴的秦淮。
日光再微弱,也比月光清晰,足以讓秦淮看清慧孃的臉。
這是一張標準的,窮苦人家出身,瘦瘦小小還很黑,極度營養不良導致五官都沒能長開,稱不上醜但絕對不好看的小孩的臉。
但這張臉秦淮太熟悉了。
這是陳慧慧呀!
白天剛見到孩子的時候,孩子還是雙馬尾,連衣裙,白淨可愛,聽話懂事,活潑開朗,陽光向上,做夢都經常夢見媽媽的好孩子。
這一到她媽的夢裡,成難民了。
看著熟睡的難民母女倆,秦淮不禁感嘆:“這可真是……”
“母慈子孝的一個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