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有,當代御獸宗最末流的弟子,不是因為他資質差,也不是因為他不努力,相反他十分聰明好學。只不過他有一位聞名整個青盲山脈的師尊,別號邋遢道人,是一位終日酗酒、醉生夢死之輩。這樣,宗門之人便瞧不起邋遢道人,牽連莫有也受這無妄之災。
莫有的這個師傅太出名了,捧著一個酒葫蘆,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一年能見到他清醒一天,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他終日以酒度日,以至於不修邊幅,整個人邋遢骯髒到了極致,就算隔著一座山,也能聞到邋遢道人身上散發的臭味。而且邋遢道人全年不洗澡,頭髮結成了塊,衣服上破破爛爛,掛著各樣的汙垢,臉黑乎乎的,鼻子眼睛什麼也看不清,只剩下一張嘴唇,還時不時的從嘴裡面吐出酒氣。
以臭聞名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青盲山脈的人都恨不得遠遠的避開這對師徒,沒有人願意接近他們。
有這樣的師傅,莫有自然也就不招人待見。每次上山修煉法門時,同門師兄弟見到他,都是捂著鼻子,大喊:“晦氣!”,扭頭就走,似乎害怕和莫有有一絲牽連。至於同門師姐妹,那更是手段盡出。她們每天都會找熟識的男性同門,請他們打探好莫有的行蹤,然後繞道,絕對是不會和莫有碰面的。
莫有已經六歲了,在這青盲山脈上,他是非常孤單寂寞的。沒有朋友,沒有師兄師姐的照料,沒有師弟師妹的仰慕,有的只是眾人的白眼和嫌棄。莫有知道他自己只是一個平凡的人,給他帶來這些困擾的是他那位常年不醒的師傅,但莫有沒有任何怨言。莫有不恨這些不理解他的人,也沒有埋怨自己的師傅。
莫有是一個孤兒,如果不是邋遢道人在大雪的冬天,好不容易醒來,解手之際,發現了他,他的生命早就終結在六年前大雪的夜晚。
莫有從他師傅迷迷糊糊、斷斷續續的咕噥中,瞭解了自己的身世。
冬天,鵝毛大雪掩蓋了所有,所到之處,白茫茫一片,寒風呼嘯,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當時的莫有也不哭,不知是凍壞了還是怎麼了。就這樣,莫有被他不靠譜的師傅撿到了。邋遢道人覺得這是因果,便讓莫有跟著他。
莫有並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現在的這個名字還是暈乎乎的師傅瞎謅的。
天地蒼茫,萬物歸寂,什麼都沒有了,就像你我,都是天地的棄兒,以後便叫莫有吧。
莫有也曾思考過自己的人生,想過自己的父母,憧憬過父母呵護的溫馨場面。莫有問過自己的邋遢師傅,可是除了要酒外,便不會說其他的話。莫有無奈,只得放棄詢問師傅,將這些心思放在心裡。
莫有心裡還是十分感激自己的師傅,雖然成長以來,莫有並沒有得到師傅什麼特殊的關照,但好歹也在這青盲山脈安了家。
莫有自打記事以來,見得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師傅和周伯。周伯是一個七旬多的老者,腿腳還十分麻利,他是御獸宗安排前來送酒的。邋遢道人似乎還是馭獸宗一個有模有樣的長老,所以他們才能安居青盲山脈,不被人驅趕,而且每月還有酒水供應。
周伯原也是御獸宗一名修行者,一次意外讓周伯受了嚴重的內傷,從此不能修行,這也直接讓周伯變成了一個雜役。周伯每次都會把酒送到門口,可能是看著莫有孤苦,又攤上一個不靠譜的師傅,周伯十分心疼小莫有。送酒的同時,周伯還會給小莫有帶些吃食。
莫有童年的時光基本算是周伯照料的,所以莫有對周伯有一種特殊的親情。周伯也很喜愛莫有,將莫有看做自己的孫兒輩。莫有稍微大一點的時候,便經常去周伯的家中,幫周伯做些活,送送東西,打打獵。
青盲山脈物產豐饒,什麼東西都不缺,更不缺吃食。修行者只有到了特定階段才能以天地元氣滋養己身,所以青盲山還是有一大堆需要吃食的凡人和修行者。
周伯和莫有就是靠這個賺點錢。莫有和周伯常常一起狩獵,獵物兌換的財物,周伯都會分給莫有一半。
莫有有了錢,買了幾件自己和師傅的衣物。莫有嘗試給邋遢道人洗漱,但他太小了,搬不動師傅,只能用盆接水,給師傅一點點的擦拭。大概一個月莫有便會幫師傅洗漱一次,每次幫師傅洗澡,對莫有來說都是浩大的工程。莫有沒有放棄,他希望自己和師傅能夠改變,得到大家的認可。
在莫有五歲的時候,也是修行開始的最佳年齡,莫有上山求取御獸訣上篇。師兄弟們還是不待見莫有,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至於師姐妹,沒有任何蹤影。莫有心裡落寞,他漸漸明白,不管怎麼努力,就算他和邋遢道人乾乾淨淨,其他人還是歧視他們。
傳功殿的長老,看見莫有前來求取功法,也是一臉不屑,將功法一扔,直接甩袍袖,轉身離開了傳功殿。
莫有心裡十分的難受,委屈萬分,憋著不甘,拿起了上篇御獸決後,他跑回了破廬。
莫有覺得世界拋棄了他,大哭了一場,這是莫有第一次哭泣,可能也會是莫有最後一次哭泣。他把心中的屈辱都哭了出來,他把自己生活的無助和孤獨一併哭了出來。
邋遢道人似乎聽到莫有的哭聲,有些反應,轉了轉身,又繼續昏睡了過去。
窩在角落,莫有身影孤單,此時門外傳來周伯的聲音。
周伯和煦道:“小有啊,我這有隻野兔,我們一起烤了吃吧!”
莫有收拾起心情,想起了如爺爺般的周伯,心裡流淌過一股暖流。莫有走出了門外,開朗的笑了笑。迎面正是周伯關切和藹的面容,莫有知道這個世界還是有人關心他的。
莫有臉上露出笑容,道:“好嘞,周伯,我來幫你生火!”
周伯見莫有好了不少,安心下來,說道:“我這就把兔子處理好,馬上就有香噴噴的兔肉吃咯。”
不一會兒,這裡肉香四溢,莫有和周伯狼吞虎嚥,大飽口福。他們挺著圓滾滾的肚皮,打著嗝。
周伯小心翼翼的將餘下的兔肉包裹了起來,道:“小有啊,將這剩下的兔肉給你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