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他,有些落魄,卻極具浩然之氣。
二十二歲的周清暮,離開儒道學宮,孤身前往妖族。
那時的他,本只是抵達返璞境桎梏,卻在再見一位青衣少女之後,躋身元神境,一躍成為這方天地的頂尖強者行列。
這種事情,是原本孤苦的少年,做夢都不敢想的。
但是如今又悍然離開的他,必須要重新變強,當初堅定他修煉的信念還沒有做到,他怎能就此放棄?
又或許,他那遠在黃泉的父母知道他們的兒子,有一個喜歡的姑娘,而那個姑娘也剛好喜歡他,或許真的會發自內心感到高興吧?
周清暮也是發自內心想要與那位姑娘在一起,但他那位父親就如同一座大山,周清暮只是拼命做到和他同高,才有話語權。
堪堪元神境,在世人眼裡或許是不可及的巔峰強者,但在這位北溟龍皇眼裡,不如螻蟻。
有人說,看清與會做,是兩回事。
縱使他周清暮如今心中有萬般不捨,此時也必須決然一些,就向那風一般,決然地吹走,下一次再拂過少年面龐的時候,就是另一股風。
走得決然,來得倉促。
寒風中,惟剩一個喜穿素衣的絕美女子站在茫茫之中,看著他的悽然背影。
......
這些日子,修為微薄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的周清暮依舊在走,走過那些熱烈的時光曾年少輕狂的路。
也許是他飛不了也說不定。
揹著劍,提著酒,除了一頭白髮,看不出什麼歲月沉澱,彷彿一切如初。
這般決然走在道路上,倒也算如火如荼。
期間,走過那座赤炎城,流楓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身後。
或許是如今修為淺薄,竟是連流楓這點小把戲也未曾察覺。
當他終於發覺之後,轉過身去,就見著那尚且年少就修為不淺的紅衣少年怔怔看著他那張慘白臉龐與一頭華髮。
周清暮笑著說道:“怎麼?見到我還不高興?”
聽到這熟悉卻有些虛弱的聲音,流楓終於按壓不住心頭的顫抖,一下子就撲了上去,將周清暮重重抱住。
周清暮看著懷中的少年,想要如從前那樣“敲打”他,卻發現自己如今好像沒有這個實力,只好苦笑道:“你要是再不鬆手,我這點微薄修為,可就要被你這堂堂神火小妖王給搞死了,你他娘也不覺著勝之不武啊!”
流楓從他懷中離開,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時留下的眼淚,怔怔問道:“大哥,你到底出啥事了?怎麼......”
眼前這位讓堂堂北溟龍妖一族,無論尚未化形的獸,還是修成人形真正的妖,走在大街上看到也只會不屑一顧的白髮青年只是灑然一笑,“找人打了個架,沒打贏就這樣了。”
話語落下的每一刻,都好像是那般坦然。
“誰啊?本大爺現在可是蒼天炎蟒一族的第一聖子,現在就去為你討個公道!”流楓這木腦袋或許是真的未能聽明白周清暮的言中之意,挽起袖子憤憤說道。
周清暮伸手拍了拍流楓身上的塵土,笑道:“無妨,又不是一輩子都這樣了,總會變好的。”
好像每一人在經歷磨難之後,都會變得坦然。或許是死灰復燃的希望,世人在這種時候,都會安慰他人也或許是在安慰自己,最後留下一句“沒事。”或是“總會變好的。”這些聽上去就是狗屁扯淡的話。
流楓回頭看了看那座已經生活三年的赤炎城,也或許是在透過這座城,看到某位蓑衣老人或是某位威嚴男子。
最後,他也不聽周清暮的話,堅持著要陪他走一段路程。
這位神火小妖王頗有些憤憤:“大哥,本大爺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就你這般模樣,怕是沒走出北溟就他孃的生死道消了!要真死了,哪天被人曉得我有你這麼個大哥,不是丟他孃的臉嗎?”
明明是振振有詞的時候,這位小妖王卻是說得眼眶紅潤險些又落了淚。
風雪悽悽,有小弟陪著大哥,甚好。
穿過一個又一個燈火闌珊的小巷,走過一條又一條坎坎坷坷蜿蜒曲折的道路,周清暮並不覺著厭倦,流楓只是默默跟著。
就好像當初不顧生死也要前往北溟找到那位姑娘一樣,心中好像重燃了不能磨滅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