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周清暮猛地從床榻上醒來,睜眼看了看已經逐漸熟悉的竹屋,眼中忽然浮現出那一襲素衣正在火爐上熬著藥。
林程雙看了看爐子的火候,最終確認應當沒什麼問題之後,轉過身來看著那位怔怔盯著自己的男子。
“看什麼呢?”林程雙揮了揮手,笑著說道。
周清暮從床榻上起身,穿好衣物之後,輕輕走到女子身旁,看著那雙動人眼眸,下意識道:“林姑娘,我昨晚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
說到最後,他卻怎麼也說不出了,只覺著昨夜與心上人一起看雪的時刻,恍惚至極。
林程雙伸手捏了捏眼前男子的臉,笑著說道:“那不是夢。”
旋即,林程雙伸手握住他的手,眼帶笑意。
周清暮怔怔看著握住自己的溫暖小手,有些恍惚:“我只是有些沒想到,林姑娘原來也喜歡我。”
林程雙絕美臉蛋兒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紅暈,眉眼愈發如詩如畫,最後她只是抱住眼前男子,靜靜相擁,低聲說道:“傻瓜......”
周清暮伸出手輕撫心上人的青絲,彷彿仍是有些沒緩過神來。
良久,林程雙從男子的溫暖懷抱之中掙脫,有些稚氣卻又有些得意,“行了啊,本姑娘可是一大早就起來給你熬藥了,待會兒藥好了必須完完整整,一滴不剩給本姑娘喝下去!若是敢趁我不注意偷偷少喝,我一拳打得你半死,然後就不理你了!”
彷彿在這一瞬間,這一襲素衣成了十六七歲愛耍小脾氣的小姑娘。
“好。”周清暮只是輕輕回話,可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心上女子半分。
一旦與心上人情意相投,任誰,也不想離開絲毫,只想與那位姑娘,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
這些日子,周清暮依舊如往常一樣,趁著那紫氣東來的時候,在院子裡練劍,將那一地雪也掃出個“陣型”出來!
而每當這個時候,那位姑娘就會默默地站在竹欄邊,看著他練劍。
有時候,她也會問周清暮施展出來的某個劍術有著什麼玄妙之處。
周清暮彷彿忘記了這殘破不堪的身軀所帶給他的痛苦,總是會津津有味地與他的林姑娘,講上一講。
雖然每次,林姑娘的注意力都會不自覺地又移到眼前男子認真的臉龐上,引得周清暮也變得痴痴起來。
某天傍晚,
周清暮牽著林程雙的溫熱小手,並肩走在距離紅塵峰不遠處的小城街道上。
雖是風雪天,但畢竟是龍妖一族,大街上仍是那般熱鬧,比之人族來倒是有很大不同。
兩人神仙眷侶般走在大街上,倒是引得旁人好生羨慕。
有林程雙在身旁為他遮掩氣息,周清暮倒是不會被人察覺出人類氣息來。
但令他頭疼的是,走了並不多時,他便已經聽到不少嘲笑眼紅的話語。
他這般虛弱的氣息,哪怕是在林程雙的有意遮掩之下,仍舊是不難看出他的孱弱。
“喂,周清暮,先前我與你說那斷腸冥月花的事情,你可還記得?”林程雙忽然開口說道。
周清暮點了點頭,他自然是記得的。那日林程雙回到龍皇殿翻閱了一些典籍,又請教了幾位對於人族情報瞭解頗多的長老,最終確認先前老黃頭所說的確是真的,這株仙草對於人體的生命力滋補是目前人妖兩族領地之中最佳,也最難拿到手。
林程雙嘆了口氣:“你就不怕楊照是為了給你尋藥才走的?想必他堂堂一個離火楊家大少爺,對於陸家的珍寶靈藥應當還是有所耳聞的吧。”
周清暮怔了怔,旋即將臉沉了下來,最後拿起腰間酒葫飲下一口,不過這一次,林程雙並未阻止他。
周清暮眼中氾濫出悲傷的情緒,但卻笑著說道:“林姑娘,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除了葉先生和你之外,行走江湖遇到第一個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人,就是楊照。雖然平時這傢伙看上去就是一副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樣子,但真的每一次遇到事情的時候,他都是一定會率先擋在我的面前。如果他真的又是為了我而去尋藥,那麼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找他。既是江湖情義,也是兄弟情義。”
他緊緊握著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刻有“楊”字的令牌,驀然轉頭望向南邊,更南邊。
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是兄弟,也有不會在言語之中表達的東西。或許楊照這一走,他們便沒有機會再說一句“江湖再見”。這便是那個人人嚮往,又人人唯恐逃不走的,江湖。
林程雙只是看著身旁男子的滿頭白髮和憂鬱眼眸,什麼也沒有說。
旋即,周清暮抬起頭微微一笑,牽著林程雙的手,緩緩向前走,走過一個在妖族竟也有販賣糖葫蘆的小攤過後,他們又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只見,他們面前不遠處的街道前,在那一盞燈火之下,站著一個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而這位光是站在那裡就讓周清暮感覺到無比沉重的中年男人,此時正沉著臉看向他。